温知宜眼皮一跳。
她看向对面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朝气蓬勃,眉目清秀,一双眼眸清澈透亮,透着几分较真和活泼,鼻梁高挺,眉毛漆黑,身形修长,许是才刚褪去稚气,略微显得有些单薄。
好消息,她不认识这人。
坏消息,对方好像认识她。
正在这时,齐三郎眉眼一亮,激动地一合掌,“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宣宁伯......唔!”
温知宜掏出手帕,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进一旁小巷。
齐三郎小厮阿福大惊,追上去:“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家郎君!”
巷子里,剑拔弩张。
观棋抓住阿福,温知宜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凶神恶煞地冲着齐三郎比划。
齐三郎可怜兮兮地抱紧自己,后背贴着墙一点一点往下滑,结巴说道:“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嘿嘿。”温知宜狞笑一声,清丽柔美的小脸,一半脸颊隐在暗处,狰狞一笑,仿佛一只索命的恶鬼。
齐三郎心脏咚咚咚,闭着眼睛大喊:“你不能杀我,我可帮过你的忙!”
“嗯?”温知宜狞笑声一顿。
有戏!
齐三郎眼睛睁开一条缝,想让对面的人看清他眼底的真诚。
“你忘啦,你抢亲那日,你妹妹的身份,还是我认出来的呢,后面宣宁伯来了,我还站你这边呢。”
怕她没记起,他给她提醒,“茶楼,二楼,我啊,我!”
他把脸伸过去,让她好好看看。
温知宜心里嘶了一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齐......三郎?”她从旮沓角落里,翻出许管家当日对他的称呼。
“对对对,是我,是我。”齐三郎松口气,小心翼翼地拨开快怼到他脸上的匕首。
温知宜咳嗽一声,把匕首收了起来,接着把快滑到地上的齐三郎提溜起来,干笑着拍拍他胳膊,“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说着,她笑一收,眼睛凝视着他,“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齐三郎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胳膊。
好痛!
他疯狂摇脑袋,“不会,不会,我这个人,就一点好,不小心眼。”
温知宜眉头一展,“哎呀,这可真是缘分,我这个人呢,那也是一点都不小心眼的。”
“......看出来了。”齐三郎抽了抽嘴角。
温知宜仿佛没听出他的言不由衷,笑眯眯地用十分和气的语气说道:“齐三郎君,你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把遇到我的事,说出去的吧?”
诶,等等。
她灵光一闪。
之前找不到合适的人,现在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
齐三郎注意到对面眼神的变化,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
“哎哟,郑大官人,您可算是来了,怜娘日日等着您呢。”
“哟,这不是陈大官人么,快请,快请。”
夜晚的天香楼,桃红柳绿,灯火辉煌,香气如雾,穿着华贵的大官人,三三五五结伴而来,整条街道一改白日冷清,头顶花灯成排,彩带飘飞,娇笑声与男人豪爽的声音,汇聚成一幅暧昧不明的画面。
齐三郎苦着脸走在前面。
夭寿啊,现在的小娘子,都这么猛了么。
宣宁伯不会打死他吧?
齐三郎紧了紧衣襟,冲旁边一身贵气的小郎君说道:“你,你真要去啊?其实吧,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就喝喝酒,看看舞,乱糟糟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温知宜转着折扇,怼着他背往前一推。
“废话什么,赶紧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齐三郎喋喋不休,语重心长。
温知宜毫不动摇,齐三郎一脸无奈,但任他走得再慢,天香楼终究来到四人面前。
天香楼的赛妈妈,看见齐三郎一行,笑容瞬间灿烂。
“哎呀呀,瞧瞧这是谁呀,妈妈的好三郎,您可许久不来了,还有这位......”赛妈妈目光转到齐三郎身旁的小郎君身上,见他穿戴富贵,面若好女,眉眼全是贵气,想必身份定然不差。
她还想再看两眼,齐三郎一个跨步,把人挡在身后。
“妈妈你怎么回事,我还不够你看的?”
他学着那些风流场上的老手,故意露出一个风流暧昧的挑眉。
被这么一打断,赛妈妈心底刚生出的那点怪异瞬间消散,她笑着拍上齐三郎胸膛,一边和齐三郎调笑,一边把人往楼里请。
温知宜被齐三郎挡住,看不见前面的情形,但她却注意到观棋,偷偷摸胳膊的动作,她略微歪了歪脑袋,目光往两旁转动,打量京都这座有名的销金窟。
楼里和楼外,是两个世界。
外面寒风肆虐,里面温暖如春,高台上舞女翩跹,垂眸低眉,动人心魂,另有西斯国来的舞姬,金发碧眼,丰乳肥臀,奶白的皮子,妖娆的身姿,明亮的灯光下,满是异域风情。
温知宜随意看了两眼,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观棋之前一直住在山上,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张小脸红得能烤肉。
齐三郎婉拒了赛妈妈帮他叫姑娘的好意,领着温知宜慌忙朝人少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