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归墟海面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仿佛被某种力量煮沸后又强行冷却。灵舟在残余的浪涌中摇晃，甲板上散落着焦黑的青铜碑碎片。
小夭将昏迷的老五紧紧搂在怀里，孩子的身体已经恢复柔软，但眉心仍嵌着一枚青铜鼎纹。她抬头看向站在船头的相柳——他的九条蛇尾有三条被天雷灼得皮开肉绽，最左侧的头颅完全魔化，漆黑的鳞片下隐约有赤红血管跳动。
\"三日后......\"玱玹擦拭着轩辕剑上的水渍，\"我们真要按照那孩子的预言行动？\"
\"不是预言。\"老九突然开口。他不知何时醒了，正趴在船舷边用手指搅动海水，每一圈涟漪都泛出星辉般的微光，\"是约定。\"
阿念皱眉：\"什么约定？\"
\"很久很久以前......\"老九的瞳孔倒映着深海，\"爹爹和娘亲与他们定下的。\"
众人还未来得及追问，平静的海面突然炸开！一条覆满青铜鳞片的巨尾破水而出，重重拍向灵舟——
\"哗啦！\"
船体瞬间倾斜四十五度。相柳的蛇尾卷住桅杆固定身形，同时甩出冰刃斩向偷袭者。冰刃撞上鳞片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留下浅浅白痕。
\"是镇守海眼的螭吻！\"鲛人统领惊恐大喊，\"它被魔气侵蚀了！\"
巨兽的真身终于浮出水面：龙首鱼身，本该祥瑞的鳞甲却爬满咒纹，九根锁链从它脊椎穿出，末端连接着海底那扇青铜巨门。
螭吻的竖瞳锁定了小夭怀中的老五，或者说，锁定了他眉心的鼎纹。
---
\"它想要神农鼎！\"
小夭刚把老五塞给阿念，螭吻的第二击已至。这次是九条锁链齐发，每条链节都刻着与青铜碑相同的符文！
相柳的冰墙在锁链面前脆如薄纸。最粗的那条链子直接贯穿他的右肩，带着倒钩的链头回旋，又扎向小夭心口——
\"娘亲！\"
老七突然从舱内冲出。孩子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力量，旋风裹着毒雾撞偏锁链轨迹。与此同时，其余八个娃娃手拉手站成圆圈，灵力交织成网，暂时阻隔了螭吻的攻势。
\"回去！\"相柳厉喝，却被更多的锁链缠住四肢，\"这不是你们能......\"
\"我们可以！\"老大掌心凝结出冰盾，精准挡住扫向玱玹的链尾，\"爹爹教过的！\"
小夭震惊地看向相柳，后者一边撕扯锁链一边摇头：\"我没教过这个！\"
螭吻似乎被激怒了。它仰头发出一声似龙非龙的嘶吼，海面顿时升起九道水龙卷。更可怕的是，每道龙卷中都浮现出模糊的人形——是历代葬身归墟的鲛人怨灵！
\"带孩子们走！\"涂山璟的狐火形成屏障，\"我来断后！\"
他的豪言壮语刚出口，就被一道紫雷劈中后背。众人这才发现，云层中不知何时聚起了第二轮雷劫！
\"天道不容神器现世......\"玱玹横剑当胸，\"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
灵舟在暴风雨中解体。
小夭抓着浮木，眼睁睁看着螭吻的锁链卷住老五和老九。相柳发狂般撕咬着缠在身上的链条，魔化的头颅却突然反噬，一口咬住他自己的脖颈！
\"相柳！\"
她的呼喊被雷声淹没。第七道天雷劈落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刺目的白——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小夭睁开眼，看到终生难忘的一幕：九个孩子悬浮在半空，手拉手组成人墙挡在父母上方。他们眉心间的神纹投射出九色光幕，硬生生扛住了本该将众人劈得灰飞烟灭的雷劫！
\"这是......\"阿念的鲛绡纱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九婴合体？\"
不，比那更惊人。每个孩子背后都浮现出古老虚影——共工、祝融、禺强......正是上古时期掌管九大神器的初代神主！
螭吻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它拼命想沉回海底，却被某种力量定住。老九轻轻抬手，孩子稚嫩的嗓音里混着空灵的回声：\"镇守者，醒来。\"
青铜鳞片上的咒纹寸寸剥落。巨兽的瞳孔恢复清明时，锁链自动解开，温柔地托起坠海的众人。
雷云开始消散。但小夭的心却沉了下去——孩子们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弱！
---
螭吻的背上，小夭颤抖着给九个娃娃施针。
\"灵力透支......\"她的银针在老大心口悬了半天都不敢落下，\"他们的经脉像被火烧过一样。\"
相柳的情况同样糟糕。魔化的头颅已经陷入昏睡，其余八个头也伤痕累累。最诡异的是，他伤口流出的血一半鲜红一半漆黑，落在螭吻鳞片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魔尊的意志在通过血脉侵蚀他。\"涂山璟用狐火灼烧那些黑血，\"必须尽快净化......\"
\"用这个。\"阿念突然递来一个玉瓶，\"皓翎国库藏的鲛人圣泪。\"
小夭惊讶抬头：\"你怎么会......\"
\"临行前父王给的。\"阿念别扭地转过脸，\"说是给外甥的见面礼。\"
第一滴圣泪落在相柳伤口时，魔气发出刺耳尖啸。第二滴渗入老五的鼎纹，青铜光泽立刻柔和了许多。当第三滴正要使用时，老九却握住小夭的手腕：\"留给更需要的......\"
孩子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星沙般的微光。小夭这才发现，老九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锁孔状的伤痕！
\"三界门的钥匙......\"玱玹凝重地蹲下身，\"原来一直在孩子体内。\"
螭吻发出低沉呜咽。它转头看向东方，那里，海平面下隐约有九道金光向不同方向射去——是其余神器的方位！
---
日落时分，螭吻将众人送至最近的岛屿。
当巨兽沉入深海前，老九突然跑过去抱住它的鼻尖低语。没人听见孩子说了什么，但螭吻眼中分明落下泪来，化作明珠滚入老九怀中。
\"它说谢谢。\"老九把明珠塞给小夭，\"这是赔给娘亲的嫁妆。\"
小夭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海底被相柳所救时，也曾见过鲛珠。那时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这珍珠会成为孩子给的\"嫁妆\"？
篝火旁，相柳终于恢复人形。他新生的头颅仍带着魔气痕迹，但眼神已恢复清明：\"魔尊通过我的血脉看到了些东西。\"他握住小夭的手，\"三界门后不只有混沌，还有......\"
\"另一个选择。\"老九靠在他们中间昏昏欲睡，\"当初共工撞断天柱时，女娲娘娘留下的......\"
孩子的呓语被鼾声取代。小夭轻轻拍着他，看向海面上初升的星辰。那些星光与老九之前展示的星图完美重合——每颗亮星都代表一件神器的埋藏地。
玱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简图：\"轩辕剑在西炎王陵，神农鼎在归墟，禺强鼓在鬼方氏......\"
\"三日后是阿念大婚。\"涂山璟突然道，\"也是百年一遇的九星连珠。\"
相柳的蛇尾无声缠上小夭的腰肢：\"足够我们取回三件神器了。\"
夜风吹散余烬。无人注意的角落，老九掌心的锁孔伤痕闪过一丝金光，如呼应般，深海下的青铜巨门也传来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