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葫芦中的哭声
混沌未分时,天地是一枚倒悬的巨葫。
葫中无光,只有粘稠如羊水的黑暗,裹着蜷缩成团的人类始祖。他们的皮肤上生满青苔,骨骼因万年挤压而扭曲,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那哭声不像生灵,倒像锈蚀的锁链在摩擦葫芦内壁。
直到某日,葫顶传来“咔嚓”一声裂响。
一线猩红的光漏进来,灼穿了黑暗……
第一节 噬天刃
“咬穿它,你便是万灵之祖。”
葫外传来天神的声音,似雷声碾过云层。灵鼠银白的皮毛在红光照耀下泛起血芒,它仰头望着葫顶那道裂痕,喉中发出低吼。那裂痕是三千年前天神用巨斧劈出的,却只留下浅淡一线——葫芦太硬了,硬到连神的兵器都崩了口。
灵鼠的牙齿开始生长。
不是寻常啮齿动物该有的米黄色门牙,而是从牙床深处顶出的金色獠牙,齿尖流转梵文,宛如熔化的黄金浇筑而成。这是观音赐的“噬天刃”,以三十三滴杨枝露、八十一缕贪嗔痴念炼化,可噬万物,却也噬主。
“最后一问,”灵鼠的利爪抠进葫芦壁,壁上有凹凸纹路,细看竟是天道符咒,“我若咬破此葫,人类会如何待我?”
天神沉默片刻。
“他们会奉你为神,也会惧你为魔。”
第二节 血穗
灵鼠的牙齿刺入裂痕:
第一口,金牙崩裂,它吞下自己的碎牙和血,天道符咒反噬入骨,痛得浑身痉挛;
第二口,葫芦壁渗出黑血,浇在它脊背上,腐蚀出森森白骨;
第三口,它听见葫中人类的哭嚎骤然尖锐——光,太亮了,亮到灼瞎了他们的眼睛。
三千年,三昼夜。
当灵鼠咬穿最后一片葫芦壳时,它的金牙已磨损成残根,右眼被黑血蚀成窟窿。它瘫在葫口,看着人类手脚并用地爬出地狱,看着他们跪在初生的太阳下,用生涩的舌头喊出第一个字:
“饿。”
灵鼠笑了。
它用仅剩的左眼望向人间:赤地千里,没有天神许诺的稻田,只有龟裂的土缝中钻出血色嫩芽。人类疯狂啃食那些红草,嘴角溢出血沫——这是“因果草”,吞一粒,便欠天道一笔债。
“首穗……祭鼠神……”灵鼠喘息着提醒,喉管因吸入太多混沌之气而溃烂。
人类首领回头瞥了它一眼。
那眼神,像看一条垂死的野狗。
第三节 金牙诅咒
丰收季来得猝不及防。
血红因果草一夜之间化为金灿稻浪,人类收割着无需播种的奇迹,谷仓堆到胀裂。灵鼠蜷在祭坛下,听着欢呼声,舔了舔空洞的牙床——噬天刃彻底碎了,它甚至咬不动一粒米。
“鼠神?那畜生早该死了。”
人类首领踩过祭坛,将最后一捆稻穗丢入火堆。火光中,他脖颈浮现黑纹,那是吞食太多因果草的标志:“天神托梦给我,鼠妖开天本就是为了吃人!留着它,迟早啃穿我们的骨头!”
火舌蹿上灵鼠的尾巴时,观音的声音在它颅骨内炸开:
“痴儿,还不悟吗?”
灵鼠突然懂了。
噬天刃从来不是救世的钥匙,而是试金石——天神要看的,是人类值不值得被救。
它用爪子刺入眼眶,抠出血淋淋的左眼:“以我灵鼠之瞳为祭,请菩萨降咒。”
观音叹息。
于是所有老鼠的牙齿开始变金。
它们啃穿谷仓、咬碎婴孩的襁褓、深夜啮断富商的喉管。人类越是哭喊“鼠妖”,鼠族的牙就越锋利,直到某天,一只灰鼠咬穿了土地庙的门槛——
门后涌出滔天洪水。
第四节 九世轮回帖
洪水灭世前,天神从葫芦碎片中拾起一缕银白鼠毛。
毛发烧焦的末端,隐约可见一行梵文:
“九世轮回,业尽孽消。末法时代,鼠咬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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