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月姝的第一眼,金强便认出了她。
回忆起她的凶残,他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发作,当即就要往椅子下滑,却受困于手铐,无法实现躲避动作。
而他这近乎激烈的反应,让顾月姝的心猛地沉了沉,大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你认识我?”
那下意识的躲避举动,可不像是因为这次的事。
金强手脚冰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呢?我就是个小人物。”
“小人物?太谦虚了你。”郑直把他犯过事儿的证据全部摊开,“就你做的那些事,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我的罪我愿意认,但我真的不认识这位军官。”金强焦急为自己开脱,却忙中出错,反而露了痕迹。
顾月姝用手扣住他的下颌,不让他继续回避视线。
“我又没穿军装,更没当着你的面说过我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军官的?还说不认识我!”
“看来你隐瞒的事,和她有关系。”路遥盯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深挖的兴趣更大。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金强瑟瑟发抖,还想给自己找补。
“我···我···我···”
可他我了半天,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解释不了他为什么能叫出顾月姝从前的军人身份。
加重手上的力道,听他痛呼出声,顾月姝才放缓手劲儿。
“我的耐心有限,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涉及到这份身份的潜规则,你应该也清楚吧?”
“间谍罪,判的可比你现在犯的这些事重。”
所以你会怎么选呢?
“我不是间谍!”金强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叛国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你们信我!”
五年有期和死刑,他还是分得清的,他绝对不能被扣上间谍的帽子。
“那就老实交代,一字一句的,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放开掐着他下颌的手,顾月姝将手掌转移到他肩膀,把要跳起来的人,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金强动弹不得,游移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被她眼中的不容置疑慑住。
几分钟过去,他认清现实,泄气的瘫软成一坨。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境外的婆陀寨。”
“你那时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男人,还是长相普通,丢进人堆儿里就找不见的那种。”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其实有一个本领,就是见过一次的人,哪怕是经过了复杂伪装,再见到,我也能将其认出来。”
“所以第二次见面,你解决了那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联想到了婆陀寨的覆灭。”
婆陀寨三个字,唤醒了顾月姝的记忆。
她立刻问出了一个犀利的,可能影响到他是否会加重刑罚的问题,“你去毒寨干什么?想贩毒?”
如果说婆陀寨只有她在意,那么贩毒,就是所有人的禁忌词。
一时间,四双犀利的眼眸,就像最大瓦数的探照灯,齐刷刷照在金强身上,照的他无所遁形。
“就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你们会这么怀疑。”
所以他才选择瞒着,生怕自己真的跟运毒贩毒的罪名沾上,再吃了不该吃的枪子儿。
这件事上,他无比冤枉。
“郑直,记口供。”
路遥心有所感,刚提醒完郑直,金强就爆了个大料。
“我会去婆陀寨,其实只是为了帮人送信,赚一份信使的辛苦钱,甚至信送完,我都不清楚寄件人和收件人长什么样儿。”
他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又背了一个网址,说了几个稀奇古怪的网名,就摇头表示再也不知道什么,需要他们自己查。
通过这些细碎的线索,刑侦支队的技术人员,摸进了一个名为《信鸽》的网站。
在里面,他们看到了许许多多,像金强一样接活儿赚钱的信使。
这些信使,或许刚接送信任务的时候,并不清楚自己送的都是什么信件,又是在替谁和谁送信。
后来通过收信人的位置,察觉到不对,却再也撤不出去。
因为遵纪守法想撤、想举报的那些,只会被网站背后的人提前察觉,立即暗中解决掉。
再借此削去剩下人的反骨,逼迫他们老老实实继续干,还要驱使以利,双管齐下让他们彻底闭嘴。
这也是《信鸽》网站,能够一直存在的真谛。
而经过多年“呕心沥血”的经营,依托《信鸽》网站,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不为外人所知的黑暗产业链条。
无数的不法事件,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切实可靠的证据。
可证据,永远交不到该交的人手中。
被路遥叫来的缉毒支队队长恨得直捶桌板。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我们盯了那么久,交易还能继续,这些毒贩,原来是这么越过我们的盯梢沟通的啊!”
刑侦支队里资历最深,对各种案件档案最熟悉的信息员丰诚,边记录边对比,已经凭记忆,调出了六桩悬案的文档。
此时他听见缉毒支队队长的话,把自己的发现也说了出来。
“何止是你们缉毒的版块啊,看看这几条消息,都和我们刑侦支队压箱底的悬案有关系。”
“其他信息,想必在别的刑侦支队,也能找到相关案件的档案。”
“确定吗?”路遥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郑重其事的朝他确认,“如果你对自己的判断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我将申请全线联动。”
丰城停笔看向她,睿智的眼眸里闪过自信。
“路组长,我以这身警服,和我做了几十年刑侦,获得的所有荣誉向你保证,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只要你能带队,依托这个网站搞定一切,咱们档案室里,近三年内定性为悬案后,不得不封存起来的那些案子,起码能解决三分之一。”
曾经的遗憾有了释然的机会,就问谁能忍住不动心?
路遥一拍桌子,“这事儿我干了!”
“加我一个!”缉毒支队队长也跟着拍起桌子,“我要大开杀戒,把曾经的耻辱和仇恨,都还回去!”
所有警种里,缉毒警每年的牺牲数量是最多的。
可难过就难过在,他们牺牲了那么多的警员,毒贩们却依旧猖獗。
在这种恨意的支撑下,他看到了希望后根本舍不得放开,因为这会是祭奠那些牺牲警员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