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孟国强背着手说道,眼里满是无奈。
“什么事儿,好事儿!”,王翠花站在院子里弹了弹系在绳子上的棉被,“他们要真天天在家陪着我们,什么都不干,我才操心呢。”
今日的太阳正好,日头高高挂在天上,无一片云彩遮挡,这天儿蓝的跟水洗过一样,好瞧的很,凭的将院子秤出几分生机来。
“可,这院子里也太冷清了些。”,孟国强长与短叹的,“合着那天接我们还是咱一家呆的最久时候了。”
王翠花被他叨叨的心烦,干脆过来将他往外耸,“那胡同口不是有人在下棋,你去跟他们耍两把去。”
省的在家来回打转,叫人看的心烦。
往日在家,怎么没看出他嘴这么碎?
“嘿,这个婆娘,还赶我出去?”,孟国强看着半阖上的院门,摆了摆头,道:“出去就出去,还稀的跟她在一块儿了。”
今日天气好,胡同里的张大爷、马大爷早早扎了小凳儿,坐在人来人往的胡同口处,两人就这么拿着象棋盘拼杀了起来。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不怕外物所打扰,让棋局也沾惹沾惹烟火儿气。
孟国强到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七八个老头围成一团,嘴里还时不时的要冒出几句话。
“将军!”,里头忽然响起一道激动的声音,“我赢啦!”,他喜滋滋。
”诶,不算不算。”,这人声音有些焦急,拍着大腿大喊着:“我刚刚那步棋错了,这不算。”
张大爷刚赢了棋局,懒得跟这输不起的一般见识,他慢悠悠的己方的棋子往里收,没去理他的话茬儿。
“嘿,我说老马,你怎么就是输不起了诶。”,群众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讥讽起刚刚那位‘不认输’的大爷。
“啧,我还没说你呢,你就冒出来了,刚刚就是你一直给老张出主意说话。”,老马的毛头立马转向了人群,“不然,我刚刚怎么会下错!”
他吹胡子瞪眼的,不服气的很。
“这还怪起我了?”,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人指着老马的脑袋,道:“你个拉不出屎赖茅房的!”
孟国强听着好笑,这城里人怎么都跟他们村儿似的,他还当多高雅呢。不也是输不起耍赖,乱判咬人的。
原有些怵着的心,瞬间敞亮不少,都一样是人,一样是要吃饭睡觉要蹲茅房。
老马本就觉得输的没面子,现又被人指着鼻子笑话,这哪里得了,当下边便站了起来,想要撸起袖子比划比划。
“诶,不至于、不至于……”
两人越说越烈,声音越来越高,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周围劝架的声音也被淹没了,棋摊顿时乱成一团。
孟国强来的晚,站的地方也是最远的地界儿,他原只是安静地看着,可见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动手推搡,骨子里儿的和气劲儿便忍不住的冒上了头儿。
他挤进人群,用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劝着两人:“两位老哥,消消气,消消气……下棋嘛,就是个娱乐,莫伤了和气……”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轻轻隔开几乎要贴在一起的马大爷和孙大爷。
恰在此时,马大爷正激动地挥手比划,阐述他那步原本要走的绝妙构想,胳膊肘猛地向后一甩!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正要上前拉架的孟国强的胸口上。
‘嘭’的一声闷响。
孟国强完全没有防备,叫他撞得向后一个趔趄,幸好身后有人扶了一把才让他没摔倒。
这犹如一记闷棍,撞的他胸口发闷发沉。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本纷乱嘈杂的现场,只剩下他一人的咳嗽声。
马大爷和孙大爷都愣住了,同时转过头,看着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的孟国强。
马大爷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惊慌和愧疚取代,他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孟国强的胳膊,连声道:“哎哟喂!您……您没事吧?您看我这……我这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急得语无伦次,满脸的懊悔。
孙大爷也慌了,赶紧凑过来:“老孟,要紧不?快,顺顺气!”,说着他狠狠瞪了罪魁祸首马大爷一眼,“都怪你!吵吵啥?看看把孟大哥给撞的!”
马大爷这次一句没反驳,只是满脸焦急地看着孟国强。
孟国强缓过气来,看着眼前两张满关切和愧疚的脸,连忙摆着手:“没事,没事……不得事,咳……就是一下子没顺过气儿……”
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盆冷水,‘哗’一声将这场混乱熄灭。
孟文州从学校回家时,就见堂屋的桌子上摆着鸡蛋和花生,他不禁挑了挑眉,看来这老两口是住习惯、舍得了。
“来,这是你爹今天从外头挣来的。”,王翠花督见了门口的孟文州,招着手说道:“快来尝尝,看这东西好不好吃。”
啧,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不像个好话儿。
孟文州侧头看向他爹,企图在他脸上看些出个什么。
孟国强却被他两人看的有些不自在,抓起桌上的旱烟便要往嘴里送。
“诶呀,可是舒服了,都能抽旱烟了。”,王翠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上踹的旱烟,嘴里‘啧啧’做响儿:“这撞的可真是划算,改明儿再有这样的,你再接着去挨几下。”
“说不得,咱家发家致富都靠你这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儿了!”
“这是怎么了?”,孟文州着急的走到孟国强跟前,瞅着他爹上下打量着:“可是被人撞到了?在哪?严不严重?上医院了没?”
啧,他就说,好端端的,这桌子上哪来的东西!
越说越不放心,当下就要抓着他爹上医院。
孟国强被他牵扯住袖子,皱着眉用力将他的手向外甩:“我没事儿!”
“你这个婆娘怎么嘴就这么碎!”,他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神情十分不耐:“我不就是拉架的被人不小心给了个杵子么,好像犯了个天大的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