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唐叙严的请求,白柳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以啊。”
唐叙严心里的不自信忽然就消失了,白六的存在和师父白蛰一样,哪怕就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也如同清晨迷雾里坚定地走在前头的引路人,有着让人心定的安全感。
白柳琉已经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战术:“师兄,我这几天想了想,一直以来,我在明,他们在暗,无论我去哪里,他们都能精准捕捉到我并追踪过来。有没有一种方式,能够让我的去向不那么清晰?”
唐叙严看着她清丽出尘的面孔,摇头:“你这张脸,还有你现在的知名度,加上对方的人脉,很难。”
难?
白柳琉歪头想了想:“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想不到,我想不到,不代表尤灵姐和蒋如瑰想不出来,我打电话叫她们过来一起讨论。”
四十分钟后,两个熬夜惯犯打着哈欠同时走进来。
白柳琉看见三个人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很无奈:“你们是不是约好了一起不睡觉?”
尤灵咬着冰美式的吸管,半眯着眼,疲倦地说:“如瑰妹妹带我体验了宝利的夜生活。”
蒋如瑰嘿嘿一笑:“姐,怎么样,是不是很带感?”
尤灵一下精神起来,双眼熠熠生辉:“你别说,那个三号弟弟扭的真不错,小六,等你好了……”
唐叙严连声轻咳,打断她的话。
尤灵瞄了一眼西装革履,一脸严肃,像个老古板似的某师兄,挑了挑眉,和蒋如瑰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再说,再说,哈哈哈。”
白柳琉转头关心他:“师兄你嗓子不舒服?”
唐叙严淡定答复:“没事,昨晚烟抽多了,说正事吧。”
“我倒杯热水给你。”
“不用,医生让你少走动,蒋如瑰!”
蒋如瑰从这声怒喝中感受到表哥话语里的威胁,脖子一缩,乖乖去拿杯子:“得嘞,哥哥,我去给您倒。”
臭皮匠集齐,白柳琉把正事说完,尤灵就立马拍手:“害,这事简单,你们有没有看过通缉犯的案例。”
看见白柳琉茫然的眼神,尤灵宠爱地掐了一把她水灵灵的脸:“你这么老实肯定不知道,来姐姐跟你讲怎么做……”
九月初,白柳琉的身体有所好转,终于从宝利医院出院。
数十家媒体拍下她戴着帽子,在助理和好友的搀扶下,从医院门口缓慢走出来,坐到保姆车上。
上车之后,秦朝雨刚要坐到白柳琉身边,被她拦住:“小雨,抱歉,我旁边空一个位置。”
白柳琉很少提要求,秦朝雨也没想太多,往后面走了。
她走之后,旁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座位上,坐下一个只有白柳琉能看见,黑发黑衣,皮肤苍白的男鬼。
他有点局促:“没事的,以前我跟程知礼一起坐车的时候,通常站在中间,飞机也是。”
“你更喜欢那样?”
辛宥皱了皱眉,诚实道:“不喜欢。”
他不喜欢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往的活人在他身体里穿梭,就算没什么感觉。
“但我不想别人觉得你奇怪。”
白柳琉说:“不用在意,我不会因为他人的评价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她想起什么,弯起眼笑了笑,几缕阳光洒在她的黑发间,将清澈的眼眸染得璀璨:“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有人会觉得我奇怪的。你要听我小时候的事吗?”
“要听。”
在驶向机场,轻微摇晃的车子里,白柳琉轻声说起过去的事。
白蛰一辈子没有结过婚,但他却有一儿一女,儿子据说是他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女儿是陌生人放在道观门口的弃婴。
很小的时候,白六一直留着如草丛一样凌乱的短头发,长到肩膀了就去理发店推平。
明明是女生,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留着男孩的寸头,唐叙严是第一个忍不住的人,他问白蛰:“师父,你为什么总是要把师妹头发剪短?”
白蛰摸不着头脑:“短头发多方便,洗的快,干的快,再说头发长了不得扎小揪揪么,我也不会扎啊。”
“可她是女孩,长头发是女孩的代表,你要是一直这么剪,师妹到了爱美的时候会难过吧。”
白蛰恍然大悟:“也是!哎呀,养一鸣养习惯了,没想那么多,小六啊!”
白六被师父叫到跟前问到要不要留长头发的时候,同样一脸茫然:“为什么留?”
“漂亮,你不想扎薇薇那样一边一个的小揪揪吗?”
薇薇是白云山下村镇的村支书女儿。
白六摇头:“我不会扎。”
唐叙严一脸严肃地替他们下决定:“学!”
白六的头发长得很快,假期一个月没剪就已经长到了肩膀以下,但是到了开学的时候,扎小揪揪成了白云观共同的难题,上山下海请神揍鬼无所不能的白蛰,在手握小女孩柔软的黑发时,第一次体会到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力气重,怕扯疼他的女儿。
“一鸣,你来。”
白一鸣无奈地替父出征,笨手笨脚地扎了两个一高一低的揪揪,差点害白柳琉第一天上学就迟到。
当然,她头上顶着的那两个,朝外直直戳出去,像自行车把手一样,高低不等的揪揪也让她在新学期伊始就引起了全班的嘲笑。
回到观里,白蛰看不下去,让白一鸣先下岗练习,于是第二天负责给白六扎头发的变成二师兄,白六也顺利得到了两个松松散散的冲天揪,因为太松,放学时她是披头散发手拿皮筋回来的。
起码有半个月时间,白六都是顶着不同的发型上的学,后来在女老师的指导下,她学会了自己扎头发,这场让白云观所有男人汗流浃背的任务才画下终点。
但小白六已经成为了全班眼里的怪人,再加上她慢热又安静,几乎整个小学都没交到朋友。
白柳琉说完,后座的尤灵先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小六,自行车把手,笑死我了。”
辛宥倒是满眼心疼:“好可怜啊,头发怪怎么了,他们以貌取人。”
“没事,他们嘲笑我奇怪,我也觉得他们吵闹,都一样。”
秦朝雨在车里看了一圈,疑惑道:“六六你在跟谁说话?”
白柳琉还没开口解释,尤灵已经帮她捂住了秦朝雨的嘴:“嘘,小雨,别问,问就是和我们俩没关系,不用知道是谁,尊重她的举动。”
秦朝雨想起网上的猜测,再结合白柳琉刚刚的要求,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是鬼,不能说,说出来播不了。
白柳琉眼睛弯了弯,轻声跟辛宥说:“你看吧,总会有人理解我的奇奇怪怪的。”
落地的榆廷市机场同样有媒体守候着,引起轰动全网的直播跳河几乎是在所有人的关注下,拖着孱弱的身体从宝利转移到了榆廷的家里静养,看上去近期是不会出来活动了。
榆廷的别墅里,尤灵和从其他地方赶来凑热闹的蒋如瑰手里拿着染发剂,对比白柳琉和助理秦朝雨的发色。
“这个这个,浅茶色,最像,开染!”
秦朝雨犹犹豫豫地说:“可是,我的头发好像没有六六这么长。”
蒋如瑰看着手中如丝绸一般柔软黑亮的长发,有点不忍心:“要剪吗?”
“剪。”白柳琉毫不犹豫:“头发长短都没关系的,它长得本来就很快,你们不熬夜也会像我一样,唔......”
尤灵往她嘴里塞了个小面包:“邪恶法师请停止你的吟唱,熬夜是我的快乐之源,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