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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至正四年,老天爷像是按下了“烧烤模式”的永久开关,淮西大地遭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原本该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如今干得裂成了棋盘格,脚一踩下去能扬起半尺土;河里的水早就见底,河床上的鹅卵石晒得能烫熟鸡蛋,连最耐渴的老黄牛都趴在墙角吐舌头,一副“再不下雨就罢工”的绝望模样。濠州钟离县太平乡孤庄村,这个地图上都难找的小地方,更是被旱魔折腾得没了人样,村口的老槐树叶子掉得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活像个向老天爷讨饭的乞丐。

朱重八蹲在老槐树下,裤腿卷得老高,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和草屑。他今年刚满十七,本该是调皮捣蛋、爬树掏鸟窝的年纪,可此刻脸上却没半点少年意气,只剩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仰着头,盯着天上那轮毒太阳,心里把玉皇大帝到土地公骂了个遍:“我说老天爷,你是不是忘了关水龙头?哦不对,是忘了开降雨模式!再这么晒下去,咱们这儿的人都得变成人肉干,到时候你老人家连香火都收不着!”

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打断了他的吐槽,这声音比村里的鸡鸣还准时,一天能响八百遍。朱重八摸了摸瘪得能贴到脊梁骨的肚子,叹了口气——家里已经断粮整整五天了。

他爹朱五四,一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佃户,此刻正躺在破草屋的土炕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着。朱老爹这辈子没啥追求,就想种好田、多收粮,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可架不住元朝官吏层层盘剥,再加上这该死的天灾,辛辛苦苦忙活一年,到头来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朱重八的娘陈氏,正坐在炕边缝补一件打了无数补丁的旧衣服,她的脸蜡黄蜡黄的,嘴唇干裂起皮,说话都得费老大劲,可手里的针线却没停——家里实在没别的衣服可穿了,再缝补缝补,还能让孩子们多穿一阵子。

屋里还有两个弟妹,最小的妹妹才六岁,饿得上眼皮打下眼皮,蜷缩在娘的怀里,嘴里无意识地啃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二哥朱重六则靠在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那屋顶破了好几个洞,晴天漏光,雨天漏水,此刻正有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乱飞。

“重八,回来啦?”陈氏的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她知道儿子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找吃的,不管刮风下雨,从没断过,可这灾年里,能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朱重八“嗯”了一声,低着头走进屋。屋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汗味和饥饿的味道,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几根干瘪发黄的野菜,叶子上还沾着不少沙土,这是他今天翻遍了附近三座山、两条沟才找到的“战利品”。

看到父母和弟妹们期盼的眼神,朱重八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声音有些哽咽:“娘,今天就找到这些,我……我再去别处找找?”

陈氏连忙摇摇头,接过野菜,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不用了孩子,这天都快黑了,外面不安全。有总比没有好,娘这就去煮了,好歹能填填肚子。”

她拿着野菜走到屋角的灶台边,那灶台是用泥土垒的,早就开裂了。陈氏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破陶罐里舀出一点点水,那水浑浊不堪,里面还飘着几颗泥沙,可这已经是家里仅剩的存货了。她把野菜洗了洗——其实也就是在水里涮了涮,根本不敢多用水——然后扔进锅里,又从另一个更小的陶罐里抓出一把糠麸,那糠麸里几乎看不见米粒,全是粗糙的麦壳,可就是这东西,在如今也是稀罕物。

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野菜在锅里翻滚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苦涩味。朱重八看着锅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心里五味杂陈。这哪是什么粥啊,分明就是野菜汤里加了点糠麸,喝下去顶不了多久就会饿,可这已经是一家人今天的晚餐了。

妹妹闻到了“香味”,从娘的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锅:“娘,能……能多喝点吗?我饿。”

陈氏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眶红了:“乖,等灾过去了,娘给你做白米饭,让你吃个够。”这话她说了无数遍,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朱重八把自己那碗粥推到妹妹面前:“你喝吧,哥不饿。”

“哥,你也饿……”妹妹怯生生地说。

“哥是大人,扛饿!”朱重八拍了拍胸脯,可肚子里的“咕咕”声却出卖了他。他其实饿得头晕眼花,走路都打晃,可他是家里的老大(大哥朱重四早就去世了),得让着弟妹们。

朱重六看了弟弟一眼,把自己的碗也推了过去:“我也不饿,让妹妹和爹娘喝。”

陈氏连忙把碗又推了回来:“都喝,都喝!一家人,怎么能少了谁的份?慢点喝,别呛着。”

一家人围坐在灶台边,捧着破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那难以下咽的野菜糠麸粥。粥的味道又苦又涩,粗糙的糠麸刮得喉咙生疼,可每个人都喝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朱重八一边喝,一边在心里发誓:“等我将来有本事了,一定要让全家人都吃上白米饭,顿顿都能吃饱,再也不用受这种苦!”

可他没想到,这样艰难的日子,都没能维持多久。

灾难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先是朱老爹病倒了。那天早上,朱重八还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找吃的,却发现爹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脸烧得通红,嘴里胡言乱语。陈氏急得团团转,想请大夫,可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哪来的钱给大夫?朱重八和二哥跑到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家,跪求人家去看看,可那医生眼皮一翻,说:“没钱?没钱看什么病?这年头,饿死病死的人多了去了,我可管不过来!”

任凭兄弟俩怎么哀求,那医生就是不肯松口。朱重八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可他知道,就算揍了也没用,反而可能给自己和家人惹麻烦。元朝的法律苛严,老百姓命如草芥,要是得罪了这些人,说不定会被安个“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全家都得遭殃。

朱老爹的病情越来越重,高烧不退,水米不进。陈氏只能用湿毛巾给老伴儿敷额头,一遍遍祈祷佛祖保佑,可佛祖似乎也闭上了眼睛,对这家人的苦难视而不见。两天后,朱五四在一阵痛苦的呻吟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到死,都没能吃上一顿饱饭,没能实现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愿望。

朱重八和二哥跪在爹的遗体前,哭得撕心裂肺。他们想给爹买一口棺材,哪怕是最简陋的也行,可走遍了全村,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也没能凑到一分钱。那些平日里还算和善的邻居,此刻都自身难保,哪还有能力帮忙?

屋漏偏逢连夜雨,爹去世还没三天,大哥朱重四的遗孀,也就是大嫂,带着侄子朱文正来投奔他们。大嫂也是一脸菜色,朱文正才四岁,饿得瘦骨嶙峋,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嫂哭着说,大哥前几天也染了病,没撑过去,家里实在没法活了,只能来投奔小叔子们。

陈氏看着可怜的儿媳和孙子,心如刀绞,可她也没办法,只能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吃的拿出来,分给他们。可灾难并没有就此停止,没过几天,大嫂也病倒了,紧接着,娘陈氏和大哥的儿子朱文正也开始发烧。

朱重八彻底慌了,他知道这是瘟疫,在这灾年里,瘟疫就意味着死亡。他和二哥到处找草药,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听说能治病,就挖回来煮给家人喝,可那些草药根本不管用,娘的病情越来越重。

“重八,重六……”陈氏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她拉着两个儿子的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娘要走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弟妹,照顾好你大嫂和文正……”

“娘!你别说话,你会好起来的!”朱重八紧紧握着娘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可娘的手更凉,凉得让他心慌。

陈氏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娘这辈子,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娘对不起你们……将来……将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推翻这黑暗的世道,让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完这句话,陈氏的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短短二十天,朱重八就失去了三位至亲,爹、娘、大哥,还有大嫂也在娘去世后的第二天走了,只剩下他、二哥、年幼的妹妹和侄子朱文正。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天仿佛都塌了下来。

朱重八悲痛欲绝,他想放声大哭,却发现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心口一阵阵钻心的疼。他和二哥跪在亲人的遗体前,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有年幼的妹妹和侄子在一旁哇哇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心碎。

可悲伤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让亲人入土为安。朱重八和二哥朱重六商量着,想去求田主刘德给块地埋葬亲人。刘德是村里的大户,家里有不少田地,朱老爹租种他家的地已经十几年了,平日里也没少给刘德干活,按理说,刘德多少该念点情分。

兄弟俩硬着头皮来到刘德家。刘德家的院子青砖瓦房,门口还站着两个家丁,跟村里其他人家的破草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刘德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手里摇着一把蒲扇,桌上还摆着茶水和点心,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灾情再严重,也影响不到这些大户人家。

朱重八和朱重六“噗通”一声跪在刘德面前,朱重八哽咽着说:“刘老爷,求您行行好,给我们家一块地,让我们埋葬爹娘和大哥吧,我们……我们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刘德眼皮都没抬一下,瞥了他们兄弟俩一眼,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给你们地?我凭什么给你们地?你们爹租种我的地,租金还没交齐呢!现在人死了,倒想起求我了?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朱重六急了:“刘老爷,我们爹给您干了十几年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可怜你们?谁可怜我啊?”刘德“嚯”地站起来,指着兄弟俩的鼻子骂道,“这年头,死个人算什么?到处都是饿死病死的,我要是可怜你们,那得可怜多少人?赶紧滚,别在这儿碍我的眼,再不走,我让家丁把你们赶出去!”

说着,刘德冲门口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家丁立刻撸起袖子,就要上来动手。

朱重八看着刘德那副嘴脸,心里又气又恨。他恨不得冲上去揍刘德一顿,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家丁的对手,万一被打一顿,不仅爹娘的后事办不成,自己和家人也得遭殃。他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拉起二哥,转身离开了刘德家。

走出刘德家的大门,朱重六忍不住哭了:“这刘德也太绝情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让爹娘的遗体就这么放着吧?”

朱重八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一字一句地说:“二哥,你放心,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给爹娘找块安身之地!”

就在兄弟俩走投无路的时候,邻居刘大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刘大娘是刘德的哥哥刘继祖的妻子,为人善良,平日里经常接济朱家。她看到兄弟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重八,重六,你们别急,”刘大娘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席子递给他们,“我家老头子说了,村东头有块空地,虽然不大,但埋几个人也够了,你们赶紧把亲人的遗体抬过去埋了吧,别让太阳晒着了。”

朱重八和朱重六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刘大娘连连磕头:“刘大娘,谢谢您,谢谢您和刘大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俩一辈子都不会忘!”

“快起来快起来,”刘大娘连忙扶起他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赶紧去吧,天快黑了,早埋了早安心。”

朱重八和朱重六千恩万谢,连忙跑回家,用刘大娘给的破席子把亲人的遗体卷起来,兄弟俩一前一后,吃力地抬着,朝着村东头的空地走去。那空地光秃秃的,连一棵草都没有,可在朱重八眼里,这却是世上最珍贵的地方。

他们没有锄头,只能用手挖,用石头刨,手指磨破了,流出血来,也顾不上疼。挖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亲人的遗体放进去,然后用泥土一点点掩埋。

没有棺材,没有寿衣,甚至连一杯祭奠的酒、一碗祭奠的饭都没有,就这么草草地把亲人安葬了。朱重八跪在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心里暗暗发誓:“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安息吧,将来我要是有出息了,一定给你们重修陵墓,让你们风光大葬!刘德的仇,我也一定会报!”

安葬了亲人,朱重八和二哥朱重六坐在坟前,沉默了很久。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兄弟,”朱重六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这灾年实在太难过了,我想去外地投奔远方的一个亲戚,看看能不能混口饭吃。你和妹妹、文正怎么办?”

朱重八心里一沉,他知道二哥这是要走了。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二哥走了,家里的重担就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可他也明白,二哥也是没办法,留在村里,说不定大家都得饿死。

“二哥,你去吧,”朱重八强忍着眼泪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和文正的,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

“好兄弟,”朱重六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红了,“等我在外面站稳脚跟,就回来接你们。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事别硬扛,实在不行,就去求求别人,保命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朱重六就出发了。朱重八送他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二哥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才转身回家。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诀,可他别无选择。

回到家,看着年幼的妹妹和侄子,朱重八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每天还是照样出去找吃的,可灾情越来越严重,能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找不到一点能吃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和侄子饿肚子。

就在朱重八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刘大娘又来帮忙了。她看着朱重八憔悴的样子,心疼地说:“重八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娘生前不是说,你小时候体弱多病,你爹曾许过愿,让你舍身入佛吗?如今皇觉寺还收和尚,你不如去那里当个小和尚,起码能有口饭吃,总比饿死强。”

朱重八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当和尚,可眼下这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看着妹妹和侄子,心里犹豫了——他走了,妹妹和侄子怎么办?

刘大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你放心,你妹妹和文正我会帮你照顾着,等你在寺里站稳脚跟,有能力了,再把他们接过去。”

朱重八思考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去皇觉寺。他知道,只有自己先活下去,才能照顾好妹妹和侄子,才能给爹娘报仇。

第二天,在刘大娘和她儿子汪文的陪同下,朱重八来到了皇觉寺。皇觉寺位于孤庄村的西南角,不算太大,但比村里的破草屋强多了。寺庙的大门有些破旧,但还算完整,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皇觉寺”三个大字,虽然有些斑驳,但依旧能看出几分庄严。

寺里的住持是高彬法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高彬法师听了朱重八的遭遇,又看他长得浓眉大眼,虽然面带菜色,但眼神里透着一股韧劲,便点了点头说:“阿弥陀佛,施主身世可怜,既然愿意皈依我佛,老衲便收下你了。从今日起,你便是皇觉寺的小沙弥,法号如净。”

朱重八连忙磕头:“谢师父收留!”

就这样,朱重八成了皇觉寺的一名小和尚。他以为,从此就能过上安稳日子,至少能有口饭吃,可他没想到,寺庙里的日子,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轻松。

按照寺院的规矩,没受过戒的小沙弥不能算是真正的和尚,只能干些杂活。朱重八每天的工作就是扫地、上香、打钟击鼓、烧饭洗衣,还有给寺里的老和尚端茶倒水,几乎包揽了所有最苦最累的活。

寺里的几个老和尚,除了高彬法师还算和善,其他几个都挺势利眼。他们看朱重八出身贫寒,又是半路出家,没什么背景,就经常欺负他。比如扫地的时候,明明已经扫得很干净了,他们还会鸡蛋里挑骨头,说哪里没扫干净,让他重新扫;烧饭的时候,故意把最难烧的柴火给他,还嫌他烧的饭不好吃;洗衣的时候,把所有和尚的衣服都堆给他,让他洗到半夜才能休息。

有一次,一个名叫广慧的老和尚,故意把一碗脏水泼在朱重八刚扫干净的地上,还板着脸说:“你这扫的什么地?这么脏,怎么给佛祖上香?赶紧重新扫,要是再扫不干净,就别吃饭了!”

朱重八心里憋着火,可他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不能发作。他只能默默地拿起扫帚,重新把地扫干净。晚上,他躺在寺庙后院的柴房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念爹娘,想念二哥,想念妹妹和侄子,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朱重八,你不能放弃,这点苦算什么?比起在家饿死,这里已经好太多了。等你有能力了,就不用再受这些气了。”

好在皇觉寺虽然不富裕,但至少能让他吃饱饭。每天两顿粗茶淡饭,虽然没什么油水,但比起在家吃野菜糠麸,已经强太多了。朱重八很知足,他每天勤勤恳恳地干活,不管老和尚怎么刁难,他都忍着,因为他知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好景不长,由于灾情越来越严重,附近的老百姓都自身难保,根本没人来寺庙上香祈福,寺庙的香火彻底断了。寺里的田地也因为大旱颗粒无收,佃户交不上租子,施主的布施也没有了,十几个和尚坐吃山空,庙里的存粮越来越少,很快就见底了。

高彬法师看着空荡荡的粮仓,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他召集所有和尚开会,叹了口气说:“各位弟子,如今灾情严重,寺庙里已经没有存粮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饿死。老衲也没办法,只能让大家各自出去云游化缘,等灾情缓解了,再回来相聚吧。”

和尚们一听,都议论纷纷。有家的和尚打算回家,没家的和尚就只能出去流浪化缘。朱重八心里一慌,他没地方可去,只能跟着其他没家的和尚一起出去化缘。

出发前,高彬法师把朱重八叫到身边,递给了他一个破包袱、一个瓦钵和一副木鱼,语重心长地说:“如净,你入寺时间不长,还没学到多少佛法,如今出去化缘,一定要多加小心。外面世道不太平,不仅有天灾,还有盗贼和乱兵,你要照顾好自己。记住,做人要心存善念,遇到困难不要退缩,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朱重八接过包袱和瓦钵,跪在地上给高彬法师磕了三个头:“谢师父教诲,弟子记住了,弟子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等灾情缓解了,一定回来探望师父。”

就这样,朱重八背着破包袱,拿着木鱼和瓦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皇觉寺。他是最后一个走的,站在寺庙门口,他回头望了望这座曾经给了他一线生机的寺庙,心里充满了不舍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要去哪里,要多久才能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朱重八一路向西走去,因为他听人说,南边和西边一带灾情较轻,年景较好,或许能化到更多的粮食。可他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袈裟,头发剃得光光的,背着破包袱,手里敲着木鱼,挨村挨户地化缘。可大多数人家都大门紧闭,就算有人开门,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只是摇着头关上大门,有的人甚至会恶语相向,把他当成乞丐驱赶。

“哪里来的野和尚?赶紧走,我们家自己都没饭吃,哪有东西给你!”

“去去去,别在这儿耽误功夫,再不走我放狗了!”

这样的话,朱重八每天都能听到无数遍。他只能一次次地道歉,然后默默地离开,去下一个村子试试运气。

有时候,运气好的话,他能化到一碗米饭或者几个窝头;运气不好的话,一整天都化不到一点东西,只能饿肚子。晚上,他就找一处破庙或者农家的草房歇脚,遇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就只能住在山洞里或者背风的山崖下。

有一次,他走到一片荒山野岭,天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大雨。他找不到山洞,也找不到草房,只能在一棵大树下躲雨。雨水顺着树叶往下流,把他浑身都浇透了,冷得他瑟瑟发抖。他蜷缩在大树下,怀里紧紧抱着瓦钵,心里又冷又饿,差点就想放弃了。

可他一想到爹娘临终前的嘱托,想到二哥的期盼,想到妹妹和侄子,就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朱重八,你不能放弃,你要是死了,妹妹和侄子怎么办?爹娘的仇谁来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从包袱里掏出白天化到的一小块干硬的窝头,一点点地啃着,那窝头又干又硬,刮得喉咙生疼,可他却吃得格外香甜。吃完窝头,他靠在大树上,闭上眼睛休息,耳边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和雨声,他想起了在家的日子,虽然苦,但有亲人在身边,而现在,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在流浪的日子里,朱重八走过了很多地方,从濠州向南到了合肥,再往西走到固始、信阳,又往北走到汝州、陈州,东经鹿邑、亳州,再向南到达颍州,足迹遍及皖西、豫东八九个郡县。他跋山涉水,穿村越镇,见过了太多人间疾苦,也见识了太多世态炎凉。

他见过富人家的奢华生活:朱门大院,雕梁画栋,家里的仆人成群结队,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就算在这灾年里,也照样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有一次,他路过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看到他们家的狗都在吃肉,而旁边却有几个乞丐饿得奄奄一息,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朱重八的心。

他也见过穷人家的悲惨遭遇:很多人家因为旱灾和瘟疫家破人亡,只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有的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卖儿卖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贩子带走,哭得撕心裂肺;还有的人因为实在太饿,竟然吃起了观音土,最后腹胀而死。

他还见过元朝官吏的腐败无能:他们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照样横征暴敛,敲诈勒索,只要给钱,什么事都能办;要是不给钱,就随意抓人,严刑拷打,甚至草菅人命。有一次,朱重八亲眼看到几个官吏把一个交不起赋税的农民打得遍体鳞伤,还抢走了他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那农民的妻子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官吏们却无动于衷,扬长而去。

朱重八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心里的怒火越来越旺,对元朝的统治越来越不满。他明白了,老百姓之所以过着这样的苦日子,不仅仅是因为天灾,更重要的是因为元朝的腐败和残暴。他暗暗下定决心:“将来我要是有本事,一定要推翻这个黑暗的朝廷,让这些贪官污吏付出代价,让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在流浪的过程中,朱重八也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他们有的是破产的农民,有的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工匠,还有的是不满元朝统治的读书人。他们和朱重八一样,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都对元朝的统治深恶痛绝。

有一次,朱重八在一个破庙里遇到了一个名叫周德兴的年轻人。周德兴也是濠州人,家里是铁匠,因为不愿意被官府强征去打造兵器,就逃了出来,四处流浪。两个人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机。

周德兴性格豪爽,说话直来直去:“重八兄弟,你说这元朝是不是该完了?贪官污吏横行霸道,老百姓民不聊生,这样的朝廷,根本就不配统治天下!”

朱重八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说:“是啊,我这一路走过来,看到太多老百姓受苦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

“出乱子才好呢!”周德兴激动地说,“我听说现在到处都在流传‘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的说法,很多人都在秘密组织反抗元朝的起义军。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揭竿而起,到时候,我们也加入起义军,杀贪官,除污吏,推翻元朝,建立一个新的朝廷!”

朱重八心里一动,他这一路也听到过不少类似的说法,只是一直没亲眼见过起义军。他看着周德兴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火:“好!到时候,我一定跟你一起干!”

在破庙里,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名叫郭英的年轻人,郭英是个猎户,因为官府要征收高额的赋税,家里实在交不起,就带着妹妹郭宁莲逃了出来。郭英武艺高强,为人正直,看到朱重八和周德兴在谈论反抗元朝的事情,也加入了他们。

郭英说:“我早就看不惯元朝的所作所为了,他们把我们汉人当奴隶使唤,随意打骂,甚至杀害,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只要有人带头起义,我第一个报名参加,就算是死,也比这样窝囊地活着强!”

朱重八看着眼前的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心里不再迷茫。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有很多人和他一样,都想改变这个黑暗的世道。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天下大事,抒发自己的抱负,朱重八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思想。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流浪,他开始思考,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要怎么才能改变这个世道,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但他不怕,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在流浪的过程中,朱重八还接触到了一些白莲教教徒。白莲教是一个秘密组织,他们传播“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的教义,号召老百姓起来反抗元朝的统治。朱重八虽然没有正式加入白莲教,但他从白莲教教徒那里学到了很多新的思想和观念,也感受到了老百姓反抗元朝的决心。

他走遍了淮西的名都大邑,熟识了这片地区的河流、山脉、地理,尤其是这片地区的人情、物产、风俗。他见了世面,扩大了眼界,懂得了很多事情,丰富了社会知识,也锻炼了坚强的体力。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找野菜、受欺负的少年了,他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强,也更加有野心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朱重八已经二十岁了。这三年的流浪生活,让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的脸上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坚毅和沉稳,眼神里也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

他思念家乡,思念妹妹和侄子,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于是,他决定返回濠州,回到孤庄村,看看亲人,也看看那座曾经给了他一线生机的皇觉寺。

一路上,他看到的景象比三年前更加凄惨。元朝的统治越来越腐败,官吏们的盘剥越来越厉害,再加上天灾不断,老百姓的生活更加困苦,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饿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朱重八心里的怒火越来越旺,他知道,推翻元朝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回到孤庄村,朱重八第一件事就是去村东头看望爹娘和大哥的坟墓。三年过去了,坟墓上长满了杂草,显得格外荒凉。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爹娘,大哥,我回来了。这三年,我走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们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希望我能改变这个世道。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一定会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他拔掉了坟墓上的杂草,又添了一些新土,然后才起身去找妹妹和侄子。幸运的是,刘大娘把他们照顾得很好,虽然日子过得很艰苦,但他们都活了下来。妹妹已经九岁了,长得亭亭玉立,看到朱重八回来,激动得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朱重八抱着妹妹,心里又酸又甜:“傻丫头,哥怎么会不回来呢?哥答应过你们,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

侄子朱文正也已经七岁了,他怯生生地看着朱重八,虽然有些陌生,但还是小声地叫了一声:“ Uncle 。”

朱重八摸了摸朱文正的头,笑了:“文正,长这么高了,以后跟着哥,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他在刘大娘家待了几天,感谢刘大娘这些年对妹妹和侄子的照顾。刘大娘看着朱重八的变化,心里很欣慰:“重八,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大娘为你高兴。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要多保重自己。”

朱重八点了点头:“大娘,您放心,我会的。等我将来有本事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和刘大爷。”

之后,朱重八又去了皇觉寺。可他没想到,皇觉寺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样子了。由于连年灾荒,香火寥寥,僧众大都离散了,高彬法师也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几个老和尚守着空荡荡的寺庙,日子过得非常艰苦。

朱重八看着破败的寺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找到了留在寺里的几个老和尚,跟他们叙了叙寒暖,然后重新在寺里安顿下来。因为香客稀少,庙里没有多少事可做,朱重八就跟着几个识字的老和尚学习佛经,有时候也把庙里有限的几本杂书拿出来翻翻。

他过去念过几个月的私塾,认得几十个字,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认识的字越来越多,知识面不断扩大,文化水平也得到了提高。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只会干活的粗人,他开始懂得思考,懂得分析天下大势,为将来的起义做准备。

朱重八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元末农民大起义的烈火,已经在江淮大地悄然点燃,很快就会形成燎原之势。他在皇觉寺里耐心等待着机会,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站在皇觉寺的门口,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坚定。他的心里充满了信心和野心,他要推翻元朝的统治,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让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让那些欺负过他、欺负过老百姓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龙潜于渊,待时而动。朱重八就像一条潜伏在濠州大地的巨龙,正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一飞冲天的那一天。而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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