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脸离得这般近,解云湛能清晰看见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少女的气息无孔不入,瞬间扰乱他的心神。
扑通扑通扑通......
解云湛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发急促,几乎要快到飞起。
怎会这样?
没想到心悦一个人竟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解云湛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粉红水润的唇瓣,忽就着了魔般地移不开眼。
留意到某人的视线变化,庄安晴心跳也不知觉地加快了几分。
快醒醒!快醒醒!
可不能没把人撩到就先把自己给撂倒了!
心里的小人敲锣打鼓上蹿下跳,一个劲地拉响警报。
庄安晴一个激灵回神,赶紧抽回手,转身快步走回到小药箱旁。
下巴一下失了支撑,解云湛也从方才的魔幻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心里就像被抽空了一般。
庄安晴慌张收拾好东西,努力平复情绪道:“那个什么,方才我说的人选是一个老先生,之前我在镇上卖蘑菇时,他来买过蘑菇。我打听过了,那老先生有一家私塾,叫一览堂。”
解云湛此时也恢复了往常神态,听到一览堂,不禁有些恍然。
那家私塾他知道,私塾的老先生孙平渊他也见过,听说他开学堂只收贫苦人家的孩子,甚至有好些学生他都不收束修,人品和学问都让人敬佩。
解云湛仔细想了想,“那老先生我知道,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不过那老先生一直住在镇上,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否愿意过来。”
“嗯,他最近生病了,我给他看了诊,待我去复诊时再问问他。”
看诊?
她似乎总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这个家做了很多。
解云湛眸光微动,抬眸看她,心中波澜再起。
感觉到某人忽然变得炽热的视线,庄安晴心中一抖,提起小药箱招呼也不打就冲了出去。
今日真是撩人不慎啊!
庄安晴落荒而逃回到东屋,不住地为自己的轻狂行为懊恼不已。
鉴于之前睡眠可解百毒的经历,她当即一头扎进被堆。
只是当她呼呼大睡过去之时,被她无意撩拨过的某人却是彻夜无法入睡。
漆黑中,解云湛再次翻了个身,又努力把眼睛闭上,结果一闭上眼就是某人近在咫尺的小巧面容,还有她那双英气逼人摄人心魄的眼睛。
心中的那团火唰地再次点燃,解云湛当即睁开双眼,竭力把心中燃起的火浇灭。
他把目光从帐顶移到轩窗上头,看着朦胧映在窗上的月光,无数个问题接二连三闯进识海。
你到底是谁?又来自哪里?
他是那么渴望了解她的一切,不再是为了什么真相,而是单纯发自内心的渴望。
他——解云湛——无比渴望认识真正的她。
......
两日后,终于到了给孙平渊复诊的日子,庄安晴一早坐上牛车去了镇上。
这一次,她很快就找到了一览堂所在的稻香胡同。
只是来到上次的屋门前,一览堂的招牌已经不见。
庄安晴心里一惊。
老先生不会搬家了吧。
她在屋子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招牌不见之外,屋里其余一切都似乎没什么变化。
哦,不对,那茅草屋的屋顶似乎有点儿不一样了。
心里正嘀咕着,屋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是老先生的声音!
庄安晴当即放下心来,走上前去敲门。
很快,人走动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紧接着吱呀一声,屋门被人打开。
孙平渊看见来人,立即展颜一笑,“是庄小娘子啊,你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将人迎了进去。
“村里的牛车出发得比较早,我便早早过去坐了牛车过来。”
孙平渊了然,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又在桌旁坐下。
孙平渊拿过杯子,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庄安晴跟前,脸上难掩欢喜神色。
“庄小娘子你上次给的药还真管用,老朽这些天明显咳得没之前多了。”
庄安晴心里一喜,“这证明上次诊断的确没有问题,这开的药也很对症。老先生方便让晚辈给您把下脉吗?”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孙平渊开怀一笑,十分配合地伸出手来。
庄安晴同样伸手按住老先生手腕,凝神感受片刻,她收回手,从小药箱里拿出一个听诊器。
老先生明显对新奇事物接受度极高,人品又好,她也就没太藏着掖着了。
只是一看见这听诊器,她就不禁想起昨晚的沉痛经历。
昨晚她给解云湛上完药,想着今日要给老先生复诊,便想着准备个听诊器什么的,药房倒也配合,十分爽快就放她进去了。
结果等她进去之后,药房门口附近直接就出现了上次她包好的那些某黄止咳胶囊,小药包的数量和之前竟完全对上。
刚好今日复诊要用到此药,她果断拿出薅药袋,唰唰唰把小药包通通扔了进去,之后她火速去到医疗工具那个区域。
没想到架子上还真摆着一副听诊器,仔细一看正是她之前用过又被药房没收走的那个。
她喜出望外,立即伸手去拿。
结果那听诊器就像是长在了架子上一般,不管她怎么使劲就是拿不下来。
她如何能死心,立即就开始给药房打起了商量。
接着她舌绽莲花侃侃而谈,方案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得以用薅药袋里一半止咳胶囊换得了一副听诊器。
听诊器终于弄到了手,她也成功把自己累成了狗,之后还被药房嫌弃地轰了出来。
唉,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
庄安晴心里悲叹,连忙把目光从听诊器上移开,收拾心情继续给老先生诊治。
孙平渊从没看过此物,见小老友要用这么个奇怪物件触碰自己,他身子本能往回一缩,神色怪异,“庄小娘子,不知这是何物?”
“听诊器,用这个可以清楚听到人的心肺情况。”
“这般神奇?”
孙平渊惊道,两眼当即放出好奇光芒,瞧着就像个孩子一般。
庄安晴见了不禁露出笑容,同时把听诊器往孙平渊跟前一递,“老先生想试试吗?”
“可以吗?”
孙平渊又惊又喜,双眸发亮。
庄安晴微笑点头。
孙平渊满心激动,接过听诊器照着庄安晴的说明把它按到自己前胸。
心跳的声音立马清楚传进耳里。
“呀!”
孙平渊一惊,差点儿就摔掉了手中仪器。
不过很快他就稳住情绪,转而露出欣喜神色,啧啧叹道:“真是奇哉妙哉!老朽活到这岁数能见到这般奇珍物件,还真是死也值了。”
庄安晴听了,忙笑着假意嗔怪,“这世间奇珍物件可不只这么一件,您老可得长命百岁,把它们全都一一看个够。”
孙平渊一听,开怀大笑,又依依不舍地将听诊器交了回去。
庄安晴重新接过听诊器,仔仔细细给孙平渊检查了一番。
一般这样的病症疗程在七到十四日不等,孙平渊的情况明显已经有了好转,嗯,这次就直接开七日的药量好了。
孙平渊如今是十分信任庄安晴的,接过药后又十分珍惜地把药收好。
复诊结束,想起消失不见的匾额,庄安晴不禁好奇道:“老先生,一览堂的招牌怎么不见了?”
孙平渊咳了几声,又喝了口茶顺了顺气,云淡风轻地道:“昨日不是刮大风了么?那招牌被风刮下来了,掉在地上给摔断了,我给扔到灶间当柴火去了。”
“那这屋顶呢?瞧着似乎和上次有些不同。”
孙平渊点头,“也是被风给刮坏了,幸得邻居好心,过来帮忙简单修了修,如今也能住了。”
呀,好心酸。
然这老先生却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忧的神情,着实让人佩服。
庄安晴心中感叹,想起来意,忙整容恭敬道:“晚辈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想要和老先生您商量商量。”
孙平渊挑眉,捋着胡须道:“庄小娘子但说无妨。”
见老先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庄安晴连忙把要给两个孩子启蒙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如此,不知老先生是否愿意到圆山村去教两个孩子读书?”
孙平渊思忖片刻,悠悠捋着胡须点头,“老朽愿往。”
庄安晴心中大喜,连忙行礼致谢,又道:“既如此,不知老先生愿多久前往圆山村一次?”
孙平渊瞥了小老友一眼,“读书当然是日日都读方能有所进益。”
唔,这就是可以天天过去的意思了。
不错不错。
庄安晴当即露出大大的笑容,“老先生言之有理,既如此,老先生您何时方便开始教学?”
“明日可往。”
庄安晴一惊。
老先生果真行动力十足。
“很好很好,的确是早开始早进步。老先生对教导舍弟舍妹如此上心,晚辈实在感激不尽。”庄安晴行礼道。
老先生如此给面子,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庄安晴想着,忙又问道:“老先生的房子受了损坏,我愿出资替老先生请工人把房子修缮一下,还请老先生勿要推辞。”
孙平渊点点头,面露感激,“庄小娘子有心了,只是,修缮这房子就大可不必了。”
庄安晴以为老先生是在跟自己客气,忙又劝道:“看这房子的破损情况,入冬下雪怕是会有危险,还是修缮一下比较稳妥一些。”
孙平渊再次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老朽已经决定搬家了,这房子便不用理会了。”
庄安晴一愣,“老先生打算搬家吗?不知老先生要搬到何处?晚辈到时过来帮老先生一把。”
孙平渊悠悠捋了捋胡子,漫不经心地道:“圆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