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栗子吃完,心底的不快倒完,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庄安晴想起她方才那副疾恶如仇的样子,不禁替她担起,可她毕竟是个外人,太深入的话着实不便说,想着便开口嘱咐道:“小梅,你心善正直,这都是顶好的优点。但在高门大户里做事难免会遇到许多潜在的危险,你往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该说的话切记一个字也不要提。”
小梅虽然单纯,但其实也是个极聪明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听了这番叮嘱,她也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庄小娘子放心,我晓得的,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才忍不住说上几句,平时在别人面前我向来都是多做事少说话的,你不知道,其实院里的小丫鬟全都以我为榜样呢。”
庄安晴被小梅逗乐,看了眼外头天色,笑道:“好了,小榜样,你现在吃饱了,话也说够了,是否也是时候赶回去给老夫人复命了呀?”
小梅一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看向窗外。
彼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没多久晚霞就要爬满长空。
她心中一惊,忙唰地站起身来,“完了完了,顾着说话都把时辰给忘了。”
说着,她面露焦急,跟庄安晴快速道了个别,随后哒哒哒地小跑出去。
车夫在外头等得早已困极,自个儿坐在马车车辕上打起了盹儿。
小梅连忙把车夫叫醒,又跟庄安晴定了五日后在甄府见面,之后便坐着马车离开了圆山村。
听见马车离开的动静,一直窝在西屋看书的解云湛抬头往外瞥了一眼。
嗯,抢媳妇头号分子终于走了。
解云湛心中大喜,打算继续努力在媳妇儿跟前唰唰存在感,不料书本还没放下,抢媳妇二号分子和三号分子就背着小书包哒哒哒地冲进屋里。
解云湛:......
追妻路漫漫,媳妇儿到底哪天才能属于他?
这一夜,两小只一如往常地洗漱完乖乖睡下,庄安晴则照例去了西屋给某人换药。
解云湛坐在床上嘴角含笑,特别乖地看着媳妇儿给自己伤口上药。
想起头号分子小梅,解云湛忍不住问道:“甄老夫人的丫鬟过来找你,是甄府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他也不是要打听庄安晴的隐私,只是小梅毕竟来自甄府,而甄府里又有个甄如玉,他怕其中会有什么对庄安晴不利才不得不多嘴问这么一句。
庄安晴倒没觉得他管得太宽,没有多想就把小梅过来找她的原因说了一遍。
解云湛有些意外。
没想到头号分子是过来送银子的。
嗯,对他媳妇儿好的人,他还是愿意大度一些的。
于是乎,小梅在抢媳妇排行榜上的位置瞬间回落,与解云月并列首位。
庄安晴对某人心中那些幼稚心思毫无所觉,想起小梅下午给她爆出的八卦,她又接着把甄如玉的事给详细说了一遍,“......我总觉得那个谢夏是遭了甄如玉的设计。”
她把解云湛腿上的纱布固定好,收回手转身走到桌旁开始收拾小药箱,又接上之前的话题叹了一气,“但愿是我小人之心了吧。”
解云湛眉头一皱,“你不是小人,她才是。”
庄安晴诧异,回头看去。
解云湛方才听不得她这般说自己,故而脱口而出否定,这下反应过来,怕自己吓到某人,不禁故作沉思状话锋一转,“其实我也觉得这事甚是蹊跷。”
见他这般分析,庄安晴当即两眼一亮,“是吧,你也觉得有问题吧。”
解云湛没想到她会这般欢喜,心里也划过一丝愉悦,随后当真仔细思考起来,不禁想起了一些细节,“我听说甄如玉跟荣升楼东家的千金私底下一直有所来往,而那荣升楼的东家并不是什么好人。”
荣升楼?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庄安晴皱眉思索。
啊,是的了,是孙老先生说的。
想到这个,她不禁就想起了孙平渊以前告诉过她的事情,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听说荣升楼的东家本身就是个好色之徒,家里娇妻美妾无数,男人更了解男人,没准谢夏那事还真是荣升楼东家的手笔。”
解云湛一怔,诧异看向庄安晴,“你如何会知道荣升楼的事情?”
“你回来之前我去镇上卖蘑菇,遇到了孙老先生,他怕我会惹上麻烦,于是特意叮嘱我要小心荣升楼的东家。”
解云湛了然,看着面前人那张让无数男子心动不已的脸庞,心中顿时升起浓浓不安。
“以后如果可以,你还是尽量少去镇上吧,若非不得已要去,最好先乔装打扮一下。”
彼时庄安晴的心思还在甄如玉的事上没收回来,听解云湛说话便下意识随意点了下头。
见她这般心不在焉,解云湛心中焦急,不禁提高了声音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一焦急脸上也没了笑容,语气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多了几分严厉。
庄安晴不禁吓了一跳,停住手上动作回头看他,“你生气了?”
“没有。”
就是担心你。
解云湛心里想着,闷闷别开脸。
庄安晴看见他眸底被他竭力掩饰住的担忧,不禁会心一笑,“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解云湛不由自主地望向自己伤腿,眸光渐渐暗了下来。
若自己没有受伤,他就能时刻护在她左右,可如今......
庄安晴见他依旧剑眉紧锁,满脸都写着担心两个字,心底不自觉涌上一股暖意,遂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多谢你,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会记住的。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说着,她拎起小药箱转身走了出去,又顺手帮他带上屋门。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皆是辗转半夜才迷糊睡去。
次日天未吐白,庄安晴照例按点醒来,一番洗漱过后便如往常那般在院里开始晨练。
奇怪,怎么老感觉附近有人在监视自己?
庄安晴停下动作,站定抬眸四顾。
彼时日头未出,四周浸在将亮未亮的朦胧光中,一眼看去只有风吹树叶的动静,并没发现任何人影。
她狐疑地皱了皱眉。
唉,昨晚休息不好,神经都过度敏感了,今晚一定要早点儿歇息把精神养回来才行。
正想着,忽地一阵破风声传来。
庄安晴反应过来,猛地扭头去看,猝不及防就被一个小东西砸中,额头眨眼就隆起了一个小包。
“嘶!”
庄安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住额头低头一看。
这是——泥丸?
等等,这泥丸怎么那么眼熟?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阵咻咻咻的声音再次传来。
庄安晴抬头望去,当即没忍住爆出一声国粹。
这是不把她砸死不罢休?!
庄安晴来不及细想,立马使出洪荒之力左扭右闪,总算勉强避开了这一波泥丸袭击。
结果才喘口气的功夫,更大的声音便迎面传来。
庄安晴瞳孔一缩,紧接着又是一句国粹出口。
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她要是被这石头砸中,不得当场拜拜了?
庄安晴毫不迟疑,立马调动身体各处关节,后仰,双手撑地,利索收腿,落地。
完美!
着地后的庄安晴有些懵。
自己方才是做了一个后空翻吗?
她努力倒带,笑意不禁在脸上渐渐绽开,随之仰天大笑起来。
她竟然华丽丽来了一个后空翻?
后空翻啊,你敢信吗?
这搁在以前,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做梦的事啊!
天,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天赋!
庄安晴成功被自己惊艳到,久久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
不过喜悦过去之后,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落了一地的暗器,她终于想起了它们的出处。
她唰地看向西屋,只见西屋窗后有身影一晃。
好一朵曼陀罗!
真没想到他竟然下此狠手!
枉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真是白瞎了她的良苦用心!
庄安晴怒气冲冠,跑过去一把推开了西屋房门。
屋里很安静,两张床上工整地摆着一大一小两个蚕蛹。
解云湛似乎被这响动惊醒,偏过头来,慵懒一笑,“早安,娘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朝食做好了吗?”
庄安晴瞬间就被整不会了。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
不对,明明就是这个家伙!
庄安晴危险地眯了眯眼,二话不说上前刷地拉开某人被子,伸手把藏在被子下面的一双大猪蹄子给揪出来一看,随后挑眉冷笑,“说!为何要偷袭我?”
解云湛看了眼被某人捉住的手。
失策,忘记把手指上的泥擦掉。
他小心思一动,目光扫过自己被某人捉住的双手,淡然一笑,“娘子是否说反了?想偷袭的人似乎不是我哦。”
庄安晴不禁随着某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呃,这姿势的确很有歧义。
她松开手,改为双手抱怀,“别扯开话题,说!为何要偷袭我?”
解云湛坐直身子,理理身上衣服,无辜地眨了眨眼,“你那些招式太死板了,灵敏度不够,我这是在帮你呀。”
庄安晴呵呵,“所以你是在承认偷袭我了?”
解云湛忙优雅地摆了摆手,“这怎会是偷袭呢,明明是在训练啊,别忘了你后面那招是怎么来的。”
她方才仰天大笑他可是全都看见了,她明明对后来的成果很满意的。
解云湛心里成就感满满,在心里暗戳戳想着又暗戳戳高兴着。
庄安晴一噎,一时间无从反驳。
见她无话可说,解云湛抬眸看她,脸上满是无害笑容。
庄安晴心里更堵了,忍不住就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明明就是大灰狼,装什么小白兔。
她咂巴一下嘴,怏怏收回奶凶气场转身离开。
“娘子就这么走了?”
庄安晴顿住,回头睨了某人一眼,“不然呢?”
“娘子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庄安晴愤愤答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西屋。
看着铩羽而归的某人,解云湛眉眼满是笑意。
媳妇儿真是无情呢,竟连句多谢都不舍得说。
想到什么,他眉宇间的笑意褪去,转眼浮上忧色,眸光也渐渐冷厉下来。
他如今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她一下了,可若是真有谁不长眼要去伤害她,他解云湛也绝不会轻易罢休,他一定会让那个人把那伤害百倍千倍地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