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禾有心要先开口说点什么，好缓和气氛。
毕竟，他还记得昨晚澹台冥在离开前说了什么——送他回京都。
他不能回去。
虽然他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但若是他真的被送走了，必死无疑。
虽然吧……昨晚险些被那样的时候，他的确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今天冷静下来，发现澹台冥也并未真的想对他那样后，他便也没了必死的决心。
只是……该怎么缓和气氛呢？
晏青禾有些发愁。
这时候，看了他许久的澹台冥忽然动了。
晏青禾吓得浑身僵硬，也咬紧了牙关。
却没想到，澹台冥并不是要对他做些什么，而是单纯从床上起身罢了。
看到晏青禾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他眼底甚至闪过一抹讥讽。
晏青禾更尴尬了。
也更加确定，澹台冥昨晚的确并未打算强迫他。
身为上位者，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和女人没有？
的确没必要强迫他。
晏青禾也只好尴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酝酿了一下语言后，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看见澹台冥要离开，晏青禾便急了。
立马喊道：“殿下！”
他担心澹台冥出去后，会找人进来把他赶出去，然后真的把他送回京都去。
因为过于着急，没注意身上还穿着昨晚那松松垮垮的纱衣，还有那罩在身上的被褥，竟是不慎摔在地上。
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被褥缠着，再次摔坐在地上。
澹台冥被他这一喊，也顿住了脚步，朝着他看去。
可眉头却皱了起来。
晏青禾不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管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急忙说道：“不要送我回京城！”
澹台冥本来也没打算送他回去，如今也不过是起身去洗漱，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晏青禾会不自在，甚至在想起昨晚的事情后，又发疯咬他。
但他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这让晏青禾更加确信他这是要找人把自己送走。
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没有力气，又被被褥绊倒在地上，身上的那些衣服早就已经遮不住什么了。
若是放在晚上，的确还有些情趣。
若是在白天，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倒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澹台冥不动声色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淡声道：“孤不需要一个连碰都不能碰的太子妃。”
晏青禾就僵住了。
诚然，他是晏义成联合皇帝，强行塞给澹台冥的太子妃。
澹台冥可以不喜欢他，也可以不承认他，但他身为太子妃……的确有侍寝的义务。
但他也实在做不到和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
脸色变了又变，晏青禾喉头艰难地滚动道：“殿下，我……”
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翻旧账，提起澹台冥之前十分不喜自己，甚至还要把他送到那些士兵的营帐里这件事情。
澹台冥在等着他服软。
可显然，晏青禾根本没有要委屈自己的意思。
或许昨晚的一切对晏青禾来说，仍旧像是一场噩梦，哪怕他十分害怕被送回京城，也仍旧不肯答应侍寝。
火候差不多了，澹台冥便忽然在他面前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既然不喜欢孤，亦不愿意侍寝，那为何还要嫁给孤？”
晏青禾声音苦涩道：“殿下，人活着的时候……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但你应该知道，”澹台冥提醒他，“一旦被送来这里，你是什么结局。要么是孤杀了你，要么是孤愿意接纳你。”
“你冒险来此，没有选择直接自尽，难道不是为了活着，好留在孤的身旁吗？”
晏青禾垂眸，他不敢和澹台冥的视线对上。
身体都在发抖。
“我……我当时以为，我会有第三种选择……”
“比如？”
这时候，他又敢抬头和澹台冥对视了，“我知道殿下没有断袖之癖，也不喜欢男人，我更知道殿下和晏义成有深仇大恨……殿下，我是真的想留在您身边做事，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我也想要杀了晏义成报仇。”
他说：“没有人帮我，我做不到这一点。”
“可是想要杀了晏义成，扳倒整个丞相府，非寻常人能做到。”
“我是真心想要效忠殿下的。”
澹台冥捏着他的下颚，说道：“你是孤的太子妃，为孤侍寝，就不算效忠孤了吗？”
晏青禾看着他，许久后，才说道：“可我想堂堂正正地做人，而不是做一个随时被人抛弃的走狗，亦不是万人唾弃的男宠。”
嘴上说着太子妃，可这世道怎么可能真的容许一个男人当太子妃？
以澹台冥的野心，又怎么可能甘愿一辈子只当个太子？
若他始终以太子妃的身份陪伴在澹台冥身旁，不但要牺牲自己的身体，丢掉自己所有的尊严，来日还会成为万人唾弃的存在，轻易就会牺牲了。
如果他重生换来的只是这些，那他何必与那些人玉石俱焚？
在前世，也多的是人愿意宠着他哄着他。
都是玩物，在哪个世界当又有什么区别？
澹台冥这回看了他许久，却什么都没说。
松开捏着他下颚的手后，便起身离开了，不管晏青禾怎么喊他，都不再搭理。
直到小福子进来，带他去沐浴更衣，他才从对方的暗示中明白，澹台冥不会把他送回京城的。
至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晏青禾便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来，澹台冥昨晚真的在试探他。
只是这试探，或许也带着点男人特有的霸道，哪怕不喜欢，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能生出任何忤逆的心思。
这种等级森严的时代，更是如此。
沐浴更衣，整理好着装后，晏青禾本想直接离开澹台冥的营帐，想着自己先冷静冷静。
可小福子说什么都不允许。
要晏青禾见过澹台冥，得了澹台冥的首肯，才能放他离开。
无奈之下，晏青禾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议事厅。
好巧不巧，澹台冥正在和将领们议事。
方易安和顾澜也恰好在。
两人看到晏青禾居然还在这里，并且、似乎、好像……还是从澹台冥的寝殿里走出来的，便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晏青禾更加尴尬了。
本想寻个借口便立马离开，没想到澹台冥忽然说道：“来得正好，一起听听。”
众将领都很意外，面面相觑，但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人有意见。
也不敢有意见。
澹台冥让他们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