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做事，自然容易被人诟病。
若是往后成王真的登基了，此事被人拿出来说，难免有弑君夺位的嫌疑。
他犹豫了一会儿，也只能道：“按照父皇的意思，他此刻不想见任何人，但既然太子想见，本王自然无力阻拦……不过，父皇病重，需要时常休息，便是太子殿下进去见了父皇，怕是父皇也尚在休息中。”
“无碍，孤只是进去看一眼，顺便尽一尽孝道。”
“……”
明知道澹台冥有其他的企图，成王也只能憋着，任由他跟着一同进入宫内。
很快便到了皇帝的寝殿。
正如顾昭所言，里外都守着人，且同皇帝清醒时的人是不一样的。
恐怕都被成王换过了。
但成王到底是哪儿来的人？
守在门前的宫人见了澹台冥和成王，也没敢大声请安，而是俯首跪地，
有宫人时常出入，但端出来的东西，有膳食，也有汤药，还有清水以及其他的物品。
进去之后，便闻到一股十分浓重的药味。
甚至还有被药味强行盖住却难以完全遮掩的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有点像是死尸的味道，却又不完全相似。
寝殿内，也守着不少宫人。
就连方易安也在。
只是，方易安整个人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往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宽松了许多。
乍一看，像是套在一具骷髅架上。
不但面色铁青，甚至搀着灰白，就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澹台冥在边关熬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晓……方易安如今这模样，是因为不知多久不能入睡和吃东西了。
他心中恼恨，捏紧了拳头。
从方易安不能轻易出宫开始，澹台冥便怀疑宫内情况很糟糕，甚至连方易安都被他们强行留在宫内折磨。
这是要不动声色地杀人灭口！
若皇帝没有任何问题，成王怎么敢做到如此程度？！
而方易安看到澹台冥的时候，布满血丝却生出颓败死意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他想朝着澹台冥走去，却碍于成王在此，不敢有所动作。
只能垂眸退到另外一边。
皇帝此刻就躺在榻上，但有珠帘和其他帘帐挡着，澹台冥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成王低声问道：“皇上现下如何了？”
方易安便垂眸道：“皇上已经睡下了，暂时未曾醒来。”
成王便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向澹台冥道：“太子也看到了，如今父皇病重，偶尔醒来也只是暂时的，喝了药便又睡下了。”
而后又道：“不过太子请放心，有世子在，且宫中还有其他的御医，父皇这段时日倒是恢复了一些，已经能正常喝药了，只是身体还虚弱，比较嗜睡。”
澹台冥不用看方易安，仅仅是看向一旁的太医和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便知道皇帝的情况十分不如意。
他淡声道：“孤去看看父皇……”
说着便要上前。
却被成王给挡住了。
成王笑道：“父皇刚喝了药，歇下没多久，若是吵醒了他，只怕是不好。”
常人听到这话，也就不再坚持了。
澹台冥却笑着说道：“孤只是看一眼，又不会把人吵醒，三弟这是在怕什么？”
“太子说笑了，本王有什么好怕的呢？只是，父皇身子如今不行，睡眠尚浅，若是待会儿不小心把父皇吵醒了，怕是不妥。”
顿了顿，“况且，天子睡颜，岂容他人肆意窥探？太子身为储君，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澹台冥看着他，始终保持着微笑。
他问道：“孤是太子，还是你是太子？”
成王：“……”
憋屈了好一会儿，成王也只能回答道：“自然你是太子。”
“太子与王爷，孰重孰轻？”
“……自然是太子重，本王轻。”
澹台冥笑着，挑眉，“那你还不滚开。”
“……”
成王心中憋着一团火，却也深知，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他尚未把一切安排好，若此时将澹台冥拿下，只怕外面的那些臣子要闹翻天了。
强行继位，被人说成是谋权篡位，往后便是他做了这个皇帝，也无人信服，迟早也得被拉下台。
成王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角落里的那个太医。
那太医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成王才往旁边推开。
看着澹台冥还真的朝着龙床走去时，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拳头也跟着逐渐捏紧了。
成王心中并无把握。
但若是澹台冥真的看出端倪了，即便此时行事为时尚早，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澹台冥撩开了珠帘，走到了龙窗前，又轻轻撩开了帘帐……的确看到了躺在龙床上睡觉的皇帝。
面色不是很好，呼吸也十分微弱。
澹台冥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帘帐放下了。
成王捏紧了拳头，便缓缓松开了。
澹台冥走了回来，问道：“父皇这几日，胃口可好？”
成王没有答话，而是示意一旁的太医回话。
毕竟太医说话，更有说服力。
而那太医也立马说道：“皇上……皇上这几日虽然经常昏睡，但也能偶尔醒来吃一些东西，只是吃得不多。”
澹台冥继续问道：“那都吃些什么？”
“回太子，都是吃些流食，毕竟身子不好，吃不了太多东西。”
“宁贵妃和云贵妃……不曾来此探望过？”
这个问题，便只能成王来回答了。
他说道：“宁贵妃和云贵妃自然都来过，只是，云贵妃刚刚生产，且又是早产，身子太弱了，本王怕她熬不住，便叫她先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至于宁贵妃……”
他叹了一口气，“起初宁贵妃还能在这里守着，但想来也是她身子太弱了，且宁王又一直没能找到，自己也终是病倒了。”
倒是滴水不漏。
澹台冥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他只能对成王道：“倒是辛苦三弟了，这段时日一直守在父皇身边。”
成王道：“太子这是哪里的话，照顾父皇是我们的本分，何来的辛苦？”
“三弟能有这样的孝心，真是让为兄羞愧不已。”澹台冥夸了他一句，却又忽然问道，“只是不知道，在三弟的心里，究竟是照顾父皇重要一些，还是国事重要一些？”
成王微笑着，回答得滴水不漏，“自然是都重要。”
他道：“照顾父皇，是孝道。处理国事，是责任。这两样，没有先后之分，也没有轻重之分。”
“说得好！”澹台冥拍着他的肩膀，赞道。
随即便道：“孤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从今日起，你来照顾父皇，孤来处理国事，你我兄弟齐心协力，定能为大周创出一个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