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咸福宫回翊坤宫的路上,葳蕤想了很多。海兰的抗拒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可也并没太意外就是了。
自打进宫来,走一步看十步成了基操,凡事做两手准备才能不叫局势偏移太多。
她不敢自诩天才,玩不转这诛般人心,不过是占个先机,比旁人多知晓两分剧情,有足够的时间筹谋罢了!
“主子,海常在是娴妃的人,况且她在后宫中不过只是一个常在,位份低家势不显,不足以主子费心力拉拢,她若一直不识相,解决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紫月作为葳蕤身边心腹,做事周到,八面玲珑,且不该多言的时候绝不会自找没趣。葳蕤很满意身边有这么个贴心明白人,但听到她轻飘飘说出解决一条人命这样的话时还是怔愣了一瞬。
是了,这是古代,还是紫禁城的后宫!人命从来不值一提,是她天真了!
“不必,她不识相便随她去,总得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是,奴婢都听主子的。”
“有你陪着,本宫很安心!”
葳蕤轻拍紫月搀扶在她腕间的手,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也就在这个间隙,皇宫的甬道中出现了一抹身影,身着褐色长袍,打眼一瞧便是做粗使活计最下层的宫女。
可也只这一眼,葳蕤便认出了她——魏嬿婉!也是今后的炩皇贵妃!若是没有剧情的挟制,她定不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葳蕤在打量她的同时,魏嬿婉也早已规矩的跪在甬道上行礼。
因着她没有及时叫起的缘故,嬿婉便也一直低垂着头匍匐着,娇小的缩成一团,宛若惊弓之鸟!
瞧着她这副模样,葳蕤心里着实不好受,虽说她在后期也做了不少坏事,可也都是事赶人罢了!
任谁受尽霸凌和欺辱能不黑化?
葳蕤叫了起,尽量将声音放柔了才开口。
“你在何处当值?手上怎么这么多伤?”
魏嬿婉鼓起勇气抬眼一瞧,对上葳蕤那充满善意的眸子,可她被磋磨怕了,性子也绵软,眼下回话时依旧保持着一副胆小的模样。
“奴婢是四执库的宫女,伤.......伤都是奴婢不小心磕碰的。”
“哦?磕碰的?”
葳蕤叹了口气,转头对着紫月吩咐道:
“四执库辛劳,想来这个小宫女也没功夫瞧伤,但如此佳人身上落了疤总是不好的。你走一趟,带她去太医院瞧瞧,再将人好生送回去。”
“是。”
紫月领命便来唤嬿婉跟上,巨大的恩惠砸下来直接将她砸懵了!
她如今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在这冰冷的后宫中,还会有人在乎她一个小小宫女的伤痛!
更何况葳蕤此举,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好处!命紫月姑姑送她这一程,便有了给她撑腰的意味,想来她日后在四执库中会好过很多。
宫中都是聪明人,任谁也不会冒着得罪嫔妃的风险来难为她一个奴才!
嬿婉反应过来,眼眶早已湿润,“砰砰”的朝着葳蕤磕了好几个实心响头后道:
“多谢穆嫔娘娘!娘娘大恩,奴婢势不敢忘!”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待人离开,穆嫔也查看起自己的好感值来。她不禁感慨自己不过释放了这些许微不足道的善意,便换来了嬿婉七十点的好感值!
想到原剧中她荣获圣宠当上答应的第一时间就是去解救自己的姐妹,后期也从未对给她说过好话的婉嫔动过手,所以她本质上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啊!
她的不择手段,也不过是想救自己脱离苦海罢了!
又有什么错呢!
若真论起手段,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人真正无辜........
待到她终于走回翊坤宫,却不想进忠与她前后脚碰上。他今日寻了个差事为由,送来好些开的正盛的花儿,一看就是花房精心培育出的新品种。
葳蕤瞧着他不减半分帅气的脸,心里垂涎两分,面上不显的带人进了殿中。
且看进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他今日过来时早就听说了在宫道中发生的事。
说起来重生归来,有着前世教训和手腕的他,早就未雨绸缪发展了一批心腹散在皇宫的各个角落。所以对于探听一些消息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翊坤宫原本就在他的特殊关注内。
但当他听到葳蕤对一个宫女施以援手时,本想当个小事听罢就放下。可不知为何心中打鼓,隐隐觉得不寻常的同时又派人再去多探查了两分。
得到的结果,果不其然超乎意料!
魏嬿婉!久违的名字了!
他前世死在她的手上!
且对于魏嬿婉,他始终很矛盾!
爱吗?当然爱,爱到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给她做铺路石!
恨吗?也是真恨,成为孤魂野鬼那段时间他时常想着去吓吓她,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可更多的大概是不甘吧!不甘心自己满腔真心换来如此下场,不甘心他的炩主儿会舍下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人死之后,一切都是虚的,什么爱恨情仇都得烟消云散!重来一次,他已经没有勇气也不想再走老路了。
如今寻到葳蕤这,也只不过是想解开一些心头疑问。
对于前世之事,没人比他更清楚,可葳蕤的出现,打破了很多。看似没做什么,但产生的蝴蝶效应偏偏像惯性一般叫人无法掌控!
他想知道葳蕤到底是何人?
是否同自己一样重生而来?
又是否记得替自己埋骨一事?
瞧着他那纠结的模样,葳蕤只得率先开了这话匣子。
“辛苦进忠公公今日跑一趟,不过公公为何一言不发?可是有事?”
进忠回神,眸子对上葳蕤的眼睛不闪不避。
“奴才听说娘娘心善,今日在宫道上救了名宫女。”
“嗨!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那宫女也是着实可怜,手上全是伤痕,想来身上定也避不开。
且本宫听闻过四执库的宫女每日都要不停歇的熨烫衣裳熏衣裳,一个做不好折磨她们的手段也不少,往这身上烙烫是常有的事,本宫能帮一把又损失不了什么,何乐不为呢!”
葳蕤视若无睹的避开进忠的试探,只以最真诚的口吻回答着,且她心中本也是这般想的,谈不上欺骗,更谈不上谋算。
可进忠不依不饶,继续问着:
“那娘娘可知这位宫女的身份?”
“那倒不知!更何况本宫今日是第一次见她,莫非她有什么来头?”
进忠沉思一瞬开口:
“左右不过一个奴婢,能有什么来头呢?奴才刚刚不过和娘娘闲话罢了。”
“这样啊!那......进忠公公可问完了?该轮到本宫了吧!”
进忠面上恭谨,厚唇微抿着,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娘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葳蕤从坐凳上起身,手中再次抓了金瓜子。就像先前那般一样,一步一步逼近,满身馨香迎人。
“本宫记得初入宫中时,也是在这里曾叫公公做过一个选择,不知时至今日,公公可有答案了?”
进忠的神情不自然的凝滞,望着葳蕤摊开的手掌出神。
不知为何,他现如今还清楚记得当时葳蕤俏皮不失灵动的模样,她问自己是要帕子还是要金瓜子!
至于这答案嘛,他也不知道!
毕竟他已经死过一次,实在不敢选了!生死是小,但一寸寸诛心才是大啊!
“娘娘恕罪,奴才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那日啊,我问你是要钱财还是要做我的人,你始终没给我答案,怎么还给忘了呢!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美人一怒,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但进忠的心却仿佛捆绑住了铅块,不受控制的坠入湖底。
他本想敷衍过去,可想来是不能了。
有些话还是早些说清楚比较好。
“那不知娘娘所谓的自己人,需要做些什么呢?”
葳蕤猜到他会有此一问,可内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进忠,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觉得本宫拉拢你,左右不过想探听圣意,多一重保障,多个机会争取几分宠爱是不是?”
进忠不答,可显然葳蕤猜对了。
“本宫今日就给你一颗定心丸,本宫绝对且严肃的告诉你,并非!圣心难测,绝非我等可揣度的,更何况本宫对于眼下的生活很满意,没必要冒大风险去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开玩笑!皇上已经不年轻了,更何况有着如懿的蹉跎,想来没两年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她才不会喜欢一个有老人味的男人!
“那奴才便更加看不懂娘娘了!奴才是个阉人,除了在御前伺候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可本宫觉得.......你就很拿的出手啊!”
这句话说的声若蚊蝇,她自己也慌张的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眼前人。
进忠听清楚了大半,心下震撼。可他给不了回应,只能装作没听清的模样。
“娘娘说了什么?奴才有些没听清。”
葳蕤哑了声,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自己鼓起勇气才说了那么一句,眼下再叫自己豁出脸面是万万不能了!
更何况谁知是没听清,还是变相的婉拒。
她又还能说什么?说自己心悦于他吗?
细想下来,自己穿过来不久,对他的情感全数来源于影视剧,真人却是还没怎么接触过,若真将情意宣之于口,委实儿戏了。
踌躇了许久后,她嗫嚅了两声,活脱脱一副打蔫了的茄子,战败的公鸡模样。
“公公既听不到.......便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