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走的平静,并没有在后宫中掀起多少水花。这是一个极现实的地方,每一处小天地都充斥着属于这一个王朝的色彩。
在这里地位决定一切,人若没有价值,那无论是生了还是死了,都没有什么区别,也不会有人记得。
此时葳蕤处,天气一冷一暖的折磨人,好在她底子好,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总是极强的。所以怕是满宫中唯一一个每日都会去闲逛的人,嬿婉自打成了贵人后,依旧做着她的小尾巴。
总之葳蕤不管去哪里,都会有嬿婉的身影。
一来二去,葳蕤也起了兴致,决定教嬿婉唱昆曲。原剧中她找专门的人去学昆曲,只能偷偷练习,吃了很多苦,可还是叫来自蒙古部落的颖嫔瞧不起。
如今她亲自教,看这颖嫔进宫后还敢蛐蛐半个字!
两人来到假山处,一片新绿映入眼帘。初春的皇宫可谓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就连假山的石缝间都有嫩草探出头。
假山底下的流水潺潺,清澈见底。流淌之间仿佛一曲天然的乐声,在宁静的宫院中回荡。
“娘娘,咱们在这处学吗?这里过路人很少,嫔妾也能少丢些人。”
“你啊~本宫在这儿呢,谁敢笑你。”
“是,娘娘威武,娘娘最好了。”
语罢,嬿婉像个小兔子一样窜过来,熟练的挽起葳蕤的胳膊就将头靠了上去。
“娘娘咱们今日学哪一段啊?”
“不如就学长生殿,睡银堂鸳鸯蘸眼,如何?”
“好啊!鸳鸯蘸眼,嫔妾最喜欢这一句了。等嫔妾学会了,第一个唱给娘娘听。”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
葳蕤一边示范着唱腔,一边细心的纠正嬿婉的发音和动作。而嬿婉在这一行上也是天赋极佳又肯努力,不一会儿就已经学的有模有样。她极力模仿着葳蕤提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转身,虽然还略显生涩,但已经渐有雏形。
两人花前月下,时间过的尤其快。而与此同时,皇后的长春宫也是久违的热闹。
皇上大病初愈,心中感念着富察琅嬅的情意,几乎是夜夜留宿,两人久不缠绵,如今一闹皇上还颇有老房子着火的即视感。
只觉得先前错过了好多滋味,富察琅嬅的柔婉和顺从与其他妃嫔又不一样,或许他该早点儿来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富察琅嬅再次被诊出喜脉,中宫有喜,才是真真天大的喜事。满宫上下皆有厚赏,与此同时苏绿筠也诊出怀孕,只是与中宫撞上,自然也就没人想起她了。
她在一阵落寞中,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可她失落过后倒也不记恨,反正宫中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各有一片天地,若事事计较,反而会累到自己。
她只盼望平安生下孩子就好。
自打中宫怀孕后,宫中事务就落到了高曦月和葳蕤两人头上,高曦月因有孕逃过一劫,葳蕤就只能自己苦苦承受。
这宫中事务繁琐,协理六宫也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反正她刚接手没两天就精神大不如前,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好几岁。这感觉就像是期末前的复习一样,很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日子一天天挨过去,没错,只能用挨来形容。她想,她若再管上一阵,头发都得掉光,所以她一定要使尽十八般武艺,去皇上皇后那边哭诉一下,谁行谁上。
反正她不行,她就先撤了。
不然再这么下去,她迟早得报个工伤。
索幸皇后听闻此事后倒也体谅她,如今初怀,也还劳累的动,且富察琅嬅的这胎并没有如同原剧中那般怀像不好,反而经太医看过之后,都说脉相很好。
皇后将葳蕤叫过去,葳蕤打帘入殿的一瞬就惊到了里头的宫女。
无他,她目前就好似被吸干了所有精气神一样。若有现代人瞧她一眼现在的模样,便知道她这是被“班味”所笼罩了。
“穆贵妃啊,你这是怎么搞得,是没休息好吗?”
“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对账册对的头都大了,半夜做梦都还在对,今早起来差点晕倒。”
“嗨~本宫还当什么事呢?这账册对起来确实枯燥乏味,你这刚上手不熟练是有的,以后慢慢学着就是了。”
学?还学?
为什么一个人三十七度的嘴巴里会讲出这么冰冷的话?
她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都没这么拼过命,她真的尽力了。
“娘娘,臣妾天资愚钝,实在做不来。臣妾也知道娘娘怀孕辛苦,有些事本也不该推脱的,可臣妾试了,呜呜呜——太难了!要不娘娘给臣妾安排点别的活?”
皇后尴尬的笑笑,瞧出了她不像装的,而且真的懒得在这上面费心,故而毫不费力便免了她做这些琐事。
其实皇后此人极重视权柄,葳蕤能表现的十分不在乎,反而是戳中了她的心,叫她对葳蕤的好感更上一层。
时光悠悠,喜事不断。
这次是惢心到了出宫的年纪,阿箬提早为惢心求了恩典,皇上没多问便赐了惢心与江与彬的婚事,还特许惢心于咸福宫出嫁。
高曦月如今挺着个肚子,没有凑这个热闹,但人好歹是从她咸福宫出去,她向来不小气,所以给惢心放了不少添妆,也算是为肚中的孩子积福了。
既是咸福宫的热闹,葳蕤肯定是要凑一凑的,更何况江与彬在她麾下为她做事尽心尽力,她塞的添妆可就分量更足了,良田,房产,店铺,实用的东西压根不嫌多。
嬿婉作为小跟班,自是不好空手来,也放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添妆,加之阿箬先前备下的许多,惢心怕是宫女里独一份的好命了。
额,如果抛开跟着如懿的那段时间不提,确实好命。
而惢心今日身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上头绣满了金丝和彩线,图案精美,色彩斑斓。下摆处更有巧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一朵盛开的牡丹跃然裙摆上,华贵而不失端庄。
发髻被细心地梳理,由一根根金光闪闪的发簪固定,簪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
头上更是戴着一顶精致的金冠,冠上缀满了珍珠和宝石,一串珠帘轻轻垂落,随着动作的摇曳,更添几分尊贵与灵动。
她脸上仅施着淡淡的妆容,眉如远山含翠,唇似点朱砂。皮肤在妆容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细腻光滑,如同凝脂般吹弹可破。
江与彬看的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惢心,就连太医院前来祝贺的同僚也感叹他的好福气。
葳蕤能看出阿箬在惢心的婚事上是费了心思的,她如今在妃位上,也自然是要给惢心最好的出嫁,作为她的娘家人成为她的依靠和后盾。
在这一刻,阿箬想了很多。
好像很久之前,她们相依为命过。她们无比艰难且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一段很难熬的路程。
不过不怕,往后都是好日子。
很快吉时到,江与彬与惢心二人也到了拜别主子的时候。
阿箬眼眶含泪,手上拿着盖头,舍不得就这么盖上。
可她知道,惢心这是去过好日子的,以后成了一家主母,便不必再伺候人,夫妻琴瑟和鸣,再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真好啊!
可哪料,偏是这样喜事临门的时候,如懿那个扫把星又这么碍眼的出溜来了。
她一早听说了惢心今日出嫁,特地来看她的笑话。
听说还是皇上赐婚,不也只嫁了一个太医吗?还以为她和阿箬一样叛主,会给自己谋一份多尊贵的前程呢!
原来不过如此。
“哟~本宫来的不巧了,只是本宫这月份渐渐大了,行动上多有不便,这才来晚了。不过惢心你乃本宫旧婢,也算是从本宫身边出去的,本宫晚到一些,你也该等着。”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且还晦气,硬生生打破了这喜庆的氛围,众人脸上挂的笑也僵持在了脸上。
葳蕤可不惯着她,睥睨她一眼,冷声道:
“乌常在这是在谁面前称本宫呢?在场之中,好像只你位分最低呢!你在这儿装什么像?别逼本宫在大喜的日子扇你。还有,你自诩惢心旧主,怎么人家出嫁,你不添妆吗?”
如懿嘟了嘟嘴,假牙套在嘴中有些硌得慌,但她还是保持着体面,拿出了自己写的一幅字。
“添妆嫔妾自是带过来了,本宫亲自提笔所写两句诗,作为贺礼。”
“呵~乌常在,你磕碜不磕碜。难不成自打皇上厌弃你之后,你穷的揭不开锅了吗?人家结婚你真好意思舔着个脸来呀!”
“穆贵妃娘娘!嫔妾怀着龙嗣呢!听不得重话,不然龙嗣若有闪失,您可担待不起。更何况礼轻情意重,心意,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葳蕤懒得在这大喜时刻跟如懿掰扯,命底下的嬷嬷将人轰走,便想着继续接下来的流程。哪料如懿非但不庆幸,反而撒起泼来。
“娘娘,嫔妾怀着孕呢!嫔妾怀着孩子呢!嫔妾怀的是龙嗣!你怎么敢如此对我?我对皇上还有救驾之功,皇上更是时时刻刻挂念着我,你这样做就不怕皇上的责罚吗?”
“如懿,你是有臆想症吗?底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快给她往下拖。”
“穆贵妃!嫔妾的肚子,你害了嫔妾的孩子——”
葳蕤一声令下,抬手示意底下嬷嬷先放开她,随后冷漠的说道:
“如懿,你怀着孩子不假,可你这月份也足够大了。你要是现在肚子疼,那咱们就立马生,本宫亲自给你剖,定不叫你腹中的孩子死喽。”
语罢,如懿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就睁着大眼定定的望着葳蕤,嘴巴张张合合,不敢再闹下去。
“本宫念在你身怀有孕的份儿上,现在不罚,但不代表你就没事儿了,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本宫一笔一笔的跟你算。”
“不劳贵妃娘娘记挂,嫔妾这就走,免得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嫔妾。”
“本宫说完了嘛,你就走!你虽怀着孕不能受罚,但你家中教女无方,你的额娘理应进宫听训。你既学不会安生,那就与你家中亲人一起丢人吧!”
“凭什么!嫔妾乃乌拉那拉氏,嫔妾的额娘也是尊贵无比的。”
葳蕤一把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这一场景,叫如懿不禁想起昔日还在冷宫时,葳蕤也是这般掐着她的下巴,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对......她命人给自己灌下泔水!
恐惧再次席卷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凭本宫乃皇上亲封的贵妃,有与皇后娘娘共同协理后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