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皇上先去上了朝,随后便吩咐内务府给如懿配备伺候的人下去,一番大张旗鼓的做派谁都没瞒着。
就好像是故意让后宫的人知道一样,告诉这满宫妃嫔,你们看!敢将朕拒于门外,那朕就把这些宠爱通通给旁人。
不过皇上这明里暗里的敲打好像并不奏效,因为今日洋人西医进宫了,大家都在揪着一颗心等结果。
而洋人西医在为葳蕤几人诊治过后,直接开出了治疗痘疫的解决办法。
其实现如今的大清治疗痘疫靠的还是明朝时流传下来的法子,具体来说分为旱苗法和水苗法两种人痘接种法。
旱苗法是将天花患者的痘痂取下磨成细末,加入冰片、樟脑后吹入接种者鼻中。
水苗法则是将痘痂用人奶或水稀释后,植入接种者鼻中。
通过这种方法,接种者会轻微染上天花症状,然后出天花,经过太医的精心护理,安全度过后,便能获得对痘疫的免疫力。
但尽管如此,它并不完美。
洋人西医带来的则是更为安全有效的牛痘接种法,配合着他们那边注射的医药,几人好的的确更快。
葳蕤倒是还好,这次她从头至尾扛过来都没被传染什么病症。不过洋人西医能进宫,就代表哥哥已经回来了,有了这牛痘的接种法,宫内宫外的百姓也能扛过来了。
也正如她所想那般,牛痘接种法经过了试验,没两日便被广泛传播,痘疫很快过去,从此变得不再可怕。
而葳蕤待隔离期一过,也重回翊坤宫。只是刚一出庑房,就看到了等在外头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
有海兰,嬿婉,高曦月,金玉妍,阿箬。总之能到的人全齐了,而葳蕤身后的春婵和茉心也是纷纷红了眼眶,齐齐奔向自己的主子。
若非顾及着场合不对,她们的情感只会更外露。高曦月和嬿婉拉住她们两人的手仔细相看,瘦了也憔悴了。都说患难见真情,可若有的选,她们只希望这两个丫头一直在自己身边平平安安的,不用受这些苦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没多久,众人重新归入一番喜悦的情绪中。这次还多亏葳蕤有破釜沉舟的魄力,不然若是换做她们自己,定是无法做到这个份儿上的。
且这段时间,想必是葳蕤进宫后过的最苦的一段时日,即便她们在外面都有照顾,也定是不比翊坤宫舒服的。
高曦月作为位份最高的人,拉过她的手就一直牵着。金玉妍就更不甘心落后了,挽着葳蕤的手臂一屁股挤走了所有人。
“这次总算是平安无事,有惊无险,可是吓坏了我们。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擅自做主,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商量着来,在这后宫之中,众姐妹们拧成一股绳,不比你孤军奋战要好的多嘛。”
高曦月言罢,金玉妍紧忙着开口,生怕遗漏了她。
“是啊娘娘,娘娘你不知道,你进庑房的这些时日,嫔妾是吃不好,睡不好。您以后再有这种决定一定要告诉嫔妾,嫔妾可以冲在最前头啊。”
这些话都被葳蕤一一记在心里,虽说后宫争斗波云诡谲,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打到头破血流。但她很幸运,一步步走过来,一手营造出了一个极好的后宫氛围。
大家不再只盯着皇上那一丝丝恩宠,反而更加注重自己的感受。当然大家对她的这些好,她也会好好珍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温情满满的走回翊坤宫。瞬时间就将主殿塞满,和茶话会也没啥区别了。
不多时,众人口风一转,提到了如懿重新侍寝一事,皇上还命敬事房重新做了她的绿头牌,当真是恶心的紧。
金玉妍率先拿帕子捂了嘴,一副颇为嫌弃的模样。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竟干出这种膈应人的事来。这以后侍寝,只要想到那副身子如懿也用过,嫔妾就觉脏的很。”
翊坤宫犹如铁桶一般,所以她说的这些话都不用担心被传出去。不过发言也忒大胆了些就对了,众人面面相觑,虽旁人没她这般敢说,也同样引起了共鸣。
只见海兰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动作娴静的试了试嘴角冷然道:
“嫔妾如今有了永琪,倒是不怕他不来。眼下他既有了乌常在,那就夜夜留宿才好,也省的嫔妾每日早早熄蜡烛,就怕被他逮到。”
语不惊人死不休,葳蕤不知怎么一场茶话会变成了皇上的吐槽大会。就连高曦月都加入了进来,说她如今生了孩子,身子虚弱,皇上打呼噜震天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故而离的越远越好。
阿箬就更不用多说了,一想到皇上宠幸完如懿,再来宠幸她,她就想将两人都塞慎刑司走一遭去。且皇上此举压根就是忘了如懿当初拿朱砂害她小公主一事,像这样没有心肝的男人留着干什么?还不如一脚踹了。
葳蕤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她不自然的摸摸鼻子。这一点她倒是对不起众位姐妹了,她有进忠嘿嘿嘿,所以一直不是很需要皇上。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好似一下子就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将皇上嫌弃的那是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从内而外。
等众人瞧着外头时间不早了,纷纷各回各宫。葳蕤也腾出手来,料理料理那个处处挑事的老太婆。
“太后那边,短时间内就不要让她好了。既是思女心切,总要让她病的再重些才行。”
“是。”
“对了,皇后那边情况如何?”
她可记得因为一场痘疫,她失去了孩子。只希望这次老天不要偏心,也给富察琅嬅一个好的结局。
“主儿,奴婢打听过了。阿哥永琏因着这一场痘疫没能躲过,病了许久,幸好咱们公子带回的洋人西医是个有本事的,将人救了回来。
但皇后娘娘因此还是动了胎气,如今怀象不好,已经开始熏艾保胎。平日也不能随意下床走动,生怕错了一点,害了肚中双胎。”
葳蕤点点头,也罢!眼下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一大进步,相信有着中西医共同照顾,皇后那边的情况,也能有所改善。
如今在这宫中,大家要么团结一致,要么自顾不暇。也就只剩下如懿这一个麻烦。
自从这如懿重新侍寝后,皇上倒真是夜夜宠幸,因为听腻了她讲《墙头马上》便直接叫她闭嘴,只管做床笫之事,不能发出声音。
原本如懿也是不愿意且不甘心的,皇上此举与将她当成泄欲的工具有何区别?
可皇上久久不来,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片刻恩宠。如懿只得低头抓住,现在可不是她傻的时候,或许等她生下孩子还有些资本,但眼下的的确确是皇上的恩宠和重视更为重要。
没见她如今都日日有燕窝吃了嘛!
这就是有宠和无宠的区别。
且她这次也学乖了,就窝在储秀宫哪也不去,如今她也到了快生的时候,若这个时候出去走动,被有心之人错了主意,导致她流产或是小产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这一举动,被皇上看在眼中。感慨她年岁上来后,终于是懂了些人事儿,这样也便对得起他的重新宠幸。
只是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几乎每每都是他刚走或未来之际,凌云彻都会悄摸摸的溜进去与他的如懿温存一会。
如懿也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好像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甚是享受。
“凌云彻,你真好。皇上他如今已经不行了,做这档子事时都力不从心的。幸好有你,你的腰还是那么的有劲,有你这般用心的看护本宫的身子,想来本宫生产之时也会顺利很多。”
“如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我出力那不是应该的吗?况且近日来我看皇上的表现,应该还是在乎你的,等你生下这个孩子,一定会再晋你的位分,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啊。”
“是啊!等我生下双胎,恢复娴妃之位指日可待。就是一个妃位还是太委屈本宫了,上头还是压着一个皇后,两个贵妃。可宫规祖制在此,每个位分上有多少人都是固定的。本宫若想再进一步,除非搬到高曦月亦或是赫舍里葳蕤。
嗨~还是乌拉那拉氏如今势弱了,本宫压根儿指望不上,不然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怨恨着家中的不中用。在她眼中所有妃嫔的得宠,无非都是仰仗家势的。
像皇后仰仗富察氏,葳蕤仰仗赫舍里氏,高曦月仰仗高氏,金玉妍仰仗玉氏.........
要是这些家势给她用,她也能博出一片天地。到那时,岂不是就连皇上都得看她的颜色,真是可气,她怎么就没有一个远渡重洋的功臣哥哥,手握兵权的阿玛!
只能说世界待她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