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的“远洋舰队”驶出东海时,正是春潮初涨的时节。二十艘“海鲸级”蒸汽货轮首尾相接,帆布上的楚国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烟囱喷出的白汽与海雾交融,在湛蓝的海面上拖出长长的云带。
船队的旗舰“楚风号”甲板上,郑和正捧着一幅手绘海图,指尖划过标注着“未知海域”的空白处。身旁的副手王景弘递过一杯热茶,笑道:“督师,这趟要是真找到新大陆,您可就成了开天辟地的人物了。”
郑和呷了口茶,目光落在船舷边忙碌的水手身上——有梳着发髻的楚国人,有卷发碧眼的大秦水手,还有几个从大食国招募的领航员。他们用夹杂着汉语、大秦语、大食语的混合方言交流,却配合得默契十足。
“开天辟地谈不上,”郑和放下海图,“只求能像陛下说的,多交些朋友。”他指向舱内,“那批水稻种子和织布机都妥当了?”
“放心吧,”王景弘点头,“稻种用陶罐封好了,织布机拆解成零件,连说明书都画了图解,傻子都看得懂。”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整整四十天。前半段顺风顺水,过了琉球国海域后,海面骤然开阔,连熟悉洋流的大食领航员都开始犯嘀咕:“督师,这片海的浪不对劲,像是……从没被船桨搅过的样子。”
郑和登上了望塔,举着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海平面泛着奇异的淡绿色,隐约有连绵的岛屿轮廓。他心中一动,下令:“减速,放小艇探路!”
三艘小艇载着水手和翻译划向岛屿,半个时辰后传回信号:“发现陆地,有人类活动迹象,无敌意。”
船队缓缓驶入一处天然港湾。岸边站满了好奇的土着——他们赤裸着上身,皮肤呈深棕色,头发卷曲如羊毛,腰间围着草裙,手里举着长矛,却没有摆出攻击姿态,只是睁大眼睛盯着这些钢铁巨物。
郑和带着礼物登上沙滩。为首的土着首领是个高大的汉子,脖子上挂着用贝壳和黄金打制的项链——那黄金在阳光下闪得晃眼,竟真如急报所说,像石头一样常见。
“我们是来自东方楚国的使者,”郑和通过随行的通译(一个曾在桑给巴尔学过土着语的商人)喊话,“带了礼物,想和你们交朋友。”
首领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通译翻译道:“他说你们是从海上来的天神吗?这铁船是用雷电做的吗?”
郑和笑着摇头,示意手下打开木箱:“我们不是天神,是商人。这些是水稻种子,能长出白白的粮食;这是织布机,能织出比树皮更软的布。”
土着们看着雪白的稻种和锃亮的机器零件,发出一阵惊叹。首领伸手触摸织布机的铁架,又飞快缩回手,像是怕被烫到。
当晚,土着们在沙滩上举行篝火晚会。他们烤着巨大的海鱼和不知名的根茎植物,郑和则让厨师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当首领尝了第一口米饭时,眼睛瞬间亮了,连说带比划让族人都来尝尝。
“他们说这是‘天上的粮食’,”通译笑着转述,“首领问,用黄金能换多少稻种?”
郑和指着沙滩上堆着的黄金块(土着用来压帐篷的):“不用换,我们送你们。但我们有个请求——教我们种你们岛上的作物,告诉我们哪里有淡水。”
首领立刻答应,还让人带船队的人去看岛上的“神田”。那所谓的“神田”里,长着一种秸秆粗壮、穗粒饱满的作物,剥开外壳,是橙红色的颗粒,煮出来的饭带着甜味。
“他们叫这‘玛卡’,”通译解释,“说是能抗饿,还能让力气变大。”
郑和让人收好玛卡种子,心里盘算着带回楚国试种。他又注意到土着们用的工具还是石斧木犁,便让工匠连夜组装了两架铁犁:“这个送给你们,翻地比木犁快十倍。”
第二天,当土着们看着铁犁轻松划破坚硬的土地时,彻底信服了。首领捧着一块足有拳头大的黄金,非要塞给郑和:“天神的礼物太珍贵,这个必须收。”
郑和推辞不过,收下黄金,却回赠了一把精制的钢刀。首领接过刀,试着砍了一下树干,树干应声而断,他当即对着“楚风号”跪下磕头。
在岛上停留的半个月里,双方往来愈发融洽。楚国工匠教土着们使用铁制工具,种植水稻;土着们则带着船队的人采摘一种能榨油的坚果,介绍岛上的草药。郑和发现,这里的黄金确实遍地都是——河床里随便淘洗就能得到金砂,土着们只用来做装饰品,根本不知道其在外界的价值。
“督师,”王景弘私下里说,“这岛简直是个宝库!要不要……报给陛下,设个都护府?”
郑和摇头:“陛下说了,交朋友为主。但可以建个贸易站,让商人们来打交道。”他看向正在和土着孩子一起玩弹珠的楚国水手,“你看,他们已经能一起笑了,这比设官驻军有用得多。”
离开前,郑和与首领约定:明年此时,楚国商队会来,带来更多工具和布料,换回玛卡、坚果和黄金。首领用炭在树皮上画了一艘船和一个太阳,示意“太阳升到最高时,我们等你们”。
船队返航时,船舱里装满了玛卡种子、黄金样品和各种奇花异草。水手们还带回了几个土着少年——首领主动提出让他们去楚国学习,“学了本事回来教族人”。
三个月后,“楚风号”驶入长安港。当那些皮肤黝黑的土着少年穿着楚国校服走下船时,引得百姓们啧啧称奇。楚尘亲自接见了他们,让太学破例收下这些“海外弟子”。
“陛下,”郑和呈上玛卡种子和黄金,“那片大陆,臣命名为‘金洲’。土着淳朴,可与之长久往来。”
楚尘看着金黄的玛卡颗粒,又掂了掂沉甸甸的黄金,笑道:“黄金虽好,不如这玛卡实在。让农官试试在岭南种植,若能成功,又能多养活不少人。”他顿了顿,“贸易站的事,就交给工部和商部吧。记住——不许强买强卖,不许占人土地。”
“臣遵旨。”
消息传到西域,正在修建铁路的大食工匠们听说楚国又发现了“黄金大陆”,都兴奋不已。易卜拉欣特意给巴格达写信:“速派商队去楚国,搭他们的船去金洲!晚了就被大秦人抢了先!”
果然,不出半年,大秦、安息、大食的商队就挤满了长安港,都等着搭乘楚国的蒸汽船前往金洲。港口边的茶馆里,大食商人用楚语和大秦商人讨价还价,安息的驼队老板则和楚国船主比划着 cargo(货物)的数量,一派热闹景象。
金洲的消息也传到了倭国。倭国天皇派使者来楚,求楚国允许倭国也派船前往金洲。楚尘欣然同意,还赠送了两艘小型蒸汽船的图纸:“照着造,学会了就自己开去。”
这年冬天,金洲的土着首领如约在海边等待。当他看到不仅有楚国船队,还有挂着大秦、大食旗帜的船只驶进港湾时,虽有些惊讶,却还是按照郑和教的礼节,让族人捧出玛卡和黄金,与各国商人公平交易。
沙滩上,楚国的织布机、大秦的琉璃、大食的香料、金洲的黄金堆在一起,不同肤色的人用夹杂着楚语的混合语言交谈,笑声此起彼伏。
郑和站在“楚风号”的甲板上,望着这一幕,忽然明白陛下为何执着于“交朋友”。原来,当不同文明放下刀剑,捧着礼物走向彼此时,这片大海,这片陆地,才真正活了起来。
他拿出楚尘亲笔写的“和为贵”三个字,让工匠刻在贸易站的石碑上。海风拂过,旗帜猎猎,石碑上的汉字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更加辽阔、更加温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