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冷喝,径直激起枝头憩息的飞鸟。
炸响的林间,忽然一道绳索绷直的嗡颤声骤起!
那几只以极快速度奔袭而来的獾子,当即被绊飞出去。
咔嚓!
清脆可闻的骨裂,几头獾子的前肢全部骨折!
以肉眼可见的诡异弧度,向后弯曲。
几乎在骨节连接处,就已经断开错位。
陈壮在旁边拍手叫好,“陆大哥好眼力!”
“拽这绊马套子最讲究时机,早一分一秒都不成哩!”
被掀翻的那几只獾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翻腾。
阵阵黑土被溅得老高。
陆向荣眸色一狠,冲上前,一刀就给它们抹了脖子!
张山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荣子这下刀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啊。”
陆向荣扭过头来,耸了耸肩,“没办法,任由这东西滋哇叫唤,很容易引来其他野兽。”
而剩下的那两三只獾子,十分尖精。
见形势不妙,掉头就跑。
可哪还来得及?惊慌四窜之下,全都踩中了陷阱!
蒺藜板子陷阱和坑洞里插着的削尖木刺,将这几只獾子全都一网打尽!
今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林子里到处都是滚动的黑烟和喷溅而出的血腥气。
黑土地都被血液浇灌至粘稠。
“呼……”
静谧的阔叶林中,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陆向荣还好,毕竟他身体经受过淬炼。
无论体能还是力气,都有很大程度的提升。
反观陆向平和陈壮他们两个,累得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被这些畜生追着咬,敌我行事不妙,加上腺素的加持下,谁也没工夫去理会身上的疲惫感。
绷紧的一根弦在此刻松懈下来,腿就跟灌了铅一般沉重。
陈壮欲哭无泪,“亲娘舅嘞,这肯定成我的阴影了,以后我都不敢去丛里撒尿了咋办。”
陆向荣坐在地上,拍了拍裤腿卷着的草屑,扬眉道:“咋的,还去城里给你找个心理专家看看啊。”
陈壮低声嘟囔道:“你懂个屁,被吓到萎了的不是你。”
吓得他水柱都断了,尿都没撒完!
陆向平在旁边无奈的笑了声,“行了,都别拌嘴了。”
“我瞧着这些獾子油水不少,俗话说的好,十斤獾子八斤油。”
“这要是带回去,咱们几户都能练不少油了。”
他喜上眉梢,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陆向荣从坡子下头拽过几根藤蔓,“壮子,搓几根草绳出来,咱们带着獾子和鱼下山。”
这一只獾子都有个二十来斤了,不然还真没法带下去。
陈壮嘿嘿一乐,从旁边拽过草绳就开始搓。
一开始的粗尾子叶没办法用,必须搓出里面那层韧性的干芯,才能搓成耐用又结实的草绳。
“这獾子这么肥,能不能不告诉场长啊,咱们自己拿回去多好。”
“不然分两成给农场,咱们也剩不了多少。”
陈壮自己坐在地上嘟囔着,黝黑的眼时不时看向陆家兄弟。
要不是陆向荣,他们也来不了农场这片地方打猎。
而且不知道啥时候,陆向荣已经逐渐成了他们小团体的主心骨。
他这话音落定,林子里一片寂静。
旁边几人没说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陆向平摩挲着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这么做有点不地道吧。”
陈壮咧嘴笑道:“这年头青黄不接,咱就算昧下点,那也无可厚非啊。”
“而且要不是咱,这獾子下山祸害庄稼,偷鸡吃鸭的,岂不是农场损失?”
他话都没说完,大腿根上就赫然挨了一脚。
疼得陈壮龇牙咧嘴,当即捂着屁股转头看去。
见陆向荣冷着一张脸,棱角分明的麦色脸庞上满是刚硬之色。
不知怎的,陈壮莫名有点心虚。
陆向荣扫了他一眼,“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一回两回就开始扣猎物,你当梁正国不知道?”
“那老头可比咱想的要精,一旦被他发现咱不实诚,就算明面不说,以后也不会再让咱来了。”
“东星村又有冯家把着,上山挖个野菜都得被查,你还想吃肉?”
他这话里的逻辑性,直接就把几人说话了。
转念一想,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张山青闷闷地脆了一口嘴里的沙子,“一天就知道动歪脑筋,赶紧麻溜地把猎物带上,咱下山了!”
陈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见慢。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几人下了山。
他们手上托着十来只黑獾,还有三大网兜子的鱼。
百来斤的猎物,就这么被他们明晃晃地拖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陆向荣爬上一处土坡,看着远处那间冒着炊烟的青瓦房。
屈起指节放在唇侧,一记响亮悠长的清脆哨子径直被吹响!
陆向平诧异地看过来,“你这是……”
还不等他发问,只见前头那青瓦房里猛地跑出来一个人影。
连鞋都没顾得穿好,趿拉着就跑了过来。
看那身形,正是梁正国!
陆向荣咧嘴笑开,招了招手,“场长,今天俺们可是收获颇丰啊!您来点点数?”
梁正国老远就看见他们身后拖着的猎物,黑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压不住,“好好好,都是群能干的小伙子!”
“我们农场咋就没这么个有本事的。”
他一边说话,视线却一直朝着后头往兜子扫。
按照之前见过陆向荣露的那两手,他隐约觉得这次好货也少不了!
果不其然,他老脸上神情一变。
立马踩着打了块补丁的黑布鞋上前,“獾子?!”
“你们几个居然猎到了獾子!”
陆向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您不都看见了么,抓鱼的时候正好碰上。”
“您点点数吧,按照交给农场的数量扣了,我们好往回赶,现在天色不早了。”
他还想着去城里交货呢。
要是再晚个把时辰,怕是国营饭店都要关门了!
这货就得趁新鲜交,才能卖上价去。
否则明天去,每斤就得降下几毛来。
梁正国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拿秤。”
折腾了约莫有个十来分钟,陆向荣等人才往回走。
最后落到他们手上的,还有八只肥獾子,六十斤鱼。
很快就出了农场。
陆向荣坐在板车上,手里扬着草鞭子,“咱们兵分两路,壮子你俩带着猎物回村,咱们三户分。”
“我跟大哥到城里把獾子处理了,回来给大家伙分钱!”
陈壮两人惊得虎躯一颤,“啥?!还真能卖到城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