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山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再加上这么一天下来,他正经饭都没吃上一顿。
必须补充点油水。
烧锅起油,野鸡用开水烫掉羽毛。
手起刀落,切块!
“滋啦”一声,洗去血水的鸡肉块顺着热油滑进锅里。
瞬间就变了色。
翻铲两下,陆向荣扭身从缸里掏出一把子酸菜。
这都是大嫂腌的。
酸香扑鼻,爽口又鲜灵!
“娘,不是说好了早上我做饭吗,您……嘶!”
陈霞慌忙趿拉着黑布鞋,风风火火地迈进厨房。
却一眼看见了咧着两排白牙朝她笑的陆向荣。
“老三,你咋做上饭了?”
陈霞惊愕不已。
陆向荣无奈地耸肩,“娘做饭没油水,我嘴里淡。”
反正他打小就要求吃得好。
家里正困难的时候,也得想尽办法给他弄肉。
陈霞没说什么,“我给你打个下手,贴点饼子吧。”
苞米面混着野菜碎,在陈霞手里,不过几秒就成型。
贴在锅边,瞬间冒出苞米香味。
而另起的炉灶锅里,还闷着红薯饭。
盖房的时候,陆向荣特地让厨房起两个灶台。
将来炖炒都方便。
家里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这点肉算啥?
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干。
“开饭咯!”
酸菜炖肉端上桌的瞬间,可把陆母心疼坏了。
“哎呦,你个死娃子,这汤里还飘着油腥哩!”
“你是放了多少猪油啊?”
“咱家半个月的口粮都被你这一顿吃没了!”
陆母握着筷子,心疼得下不了嘴。
陆向荣抄起个鸡腿就夹进她碗里,“娘,钱又不是省出来的。”
“我多上山两趟,咱家啥都有了。”
“再者说,二哥现在都进运输队了,咱家将来还能筹粮票肉票?”
他嬉皮笑脸地说完,一口肉就咽进肚。
斯哈,香掉舌头了!
陆向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吃。”
二嫂却笑得乐不思蜀,“多亏了荣娃子,你哥才能有这好差事。”
一顿早饭下来。
家里陆志几个娃娃吃得满嘴流油,埋头干饭,根本顾不上说话。
陆向平戳着碗里的饭,却不知滋味。
有些幽怨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陆向荣身上。
陆向荣察觉到了,但是没说话。
大哥和二哥不一样。
二哥有的是力气,做人有股子莽劲儿!
运输队的差事,再合适不过。
可他大哥,遇事思虑周全,不慌不忙。
这样的脑子,要是去干体力活,太可惜。
“荣娃子,咱俩该上工去了。”
“以后这地里刨食的,可就剩咱俩了。”
饭后,陆向平肩上扛着锄头铁锹。
陆向荣嘴角上扬,“成。”
五分钟后,兄弟俩到了田埂地头。
今天他们的农活是把这几亩地掘完,还有旁边几亩早稻的收割。
挑水施肥这些,更是不用说。
两人干活的功夫,陆向平压不住心中疑问,“老三,哥有话问你,你跟我掏心窝子说实话。”
陆向荣一愣,旋即笑道:“咋了。”
陆向平嘴唇蠕动,瓮声瓮气道:“哥对你也不差吧,咋就给你二哥寻个差事,不想着大哥?”
陆向荣眼中笑意更深。
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大哥这是心里不平衡呢。
他慢慢悠悠地把锄头杵进地里,溅起的黑泥埋在脚尖,“大哥,你不适合那个。”
“你的头脑,做生意赚钱绰绰有余!”
他如果记得没错,前世陆向平在矿场里就曾经组成过小队。
专门在矿场里头拉活,卖零散的碎晶矿。
虽然挣得不多,可这足以说明陆向平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他前脚话音刚落,后脚陆向平就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道:“做生意?俺不中。”
“而且这是要被视作投机倒把的……”
陆向荣无奈道:“大哥,现在政策早就支持个体户经济了,只要合法,咱就不怕。”
“不过一时半会儿,咱也搞不到执照,还是得从黑市做起。”
“我瞧着大嫂做酱菜的手艺就不赖,回头咱收点山货和庄稼菜,拿出去试试手?”
被他这么一说,陆向平还真心动。
还不等俩人细商量,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就出现在地头。
“马大夫,你快别在这看热闹了,赶紧跟我走一趟啊!”
冯玉燕急得细眉紧蹙。
风一吹,她身上流的汗都是香的。
陆向荣嗅觉敏锐,被这味道熏得直呛鼻子。
“诶哟,你这女娃娃,等会啊!”
老马头坐在树桩子上,卷起的草叶烟还没抽两口,就被连拉带拽地去了冯家。
冯玉燕急得火烧眉毛,“再晚点,我爹他们都要被马蜂蛰死了!”
“我给你加钱,出诊费多出五毛,赶紧跟我走。”
冯玉燕顾不上那么多,抓着老马头就快走几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惹得地头不少人窃窃私语。
“可不是嘛,今天冯家那俩小子也没来上工。”
“最近这个把月,冯家的事可是一桩接着一桩啊。”
“快别说了,人家大儿子在城里当官,想要啥没有?咱们这土包子拿啥跟人家比。”
……
几个婶子议论纷纷。
陆向荣眯眼,闷头不作声地继续干活。
十分钟后。
他钻进草垛子里,接着撒尿的空档叫来了村里几个割猪草的娃。
手腕一翻掌,心里就多了一把麦芽糖。
“狗蛋儿,你们要是能把这事编成儿歌,我就请你们吃糖。”
前几个孩子馋得直咽口水,“能能能,就是包在俺们小虎队身上!”
领头的狗蛋拍着胸脯保证道。
陆向荣漆黑的瞳孔里染上笑意,直接把麦芽糖给他们分了。
冯海生,看你还有什么老脸出来。
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别想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