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伟新闻言咽了咽口水,坐在了杨洪旁边。
他心里清楚,能让杨洪大半夜带人过来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说,肯定是蔡宏达,又要给他出难题了。
杨洪继续道:“办好了这件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要是办砸了这件事,把事顶了,蔡经理会给你老婆一笔安家费。”
“可你要是敢说不该说的事,你们一家老小,谁都活不下来。”
孙伟新倒吸了一口凉气,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
“杨,杨哥,到底是什么事?”
“怎么还需要我顶了?”
杨洪抽了口烟,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蔡宏达的安排说了一遍。
他说到最后,苦笑一声道:“你放心,这次是咱们俩一起去。”
“我让你负责县供销社的路线,只走私两百匹香江布,被抓了也判不了几年。”
孙伟新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杨洪脸上的苦笑,眼底闪过一抹骇然。
据他所知,杨洪可已经跟在蔡宏达身边,七八年的时间了,是绝对的心腹,竟然都舍得扔出来,去走货。
不得不说,蔡宏达的心,可真够狠的!
冷藏加工厂的路线,运输的是电视机,一旦被抓住,肯定要把牢底坐穿。
看样子,杨洪是已经做好了觉悟。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哪怕只是两百匹香江布,一旦被抓住,少说蹲三年监狱,还要处罚金!
罚金他肯定掏不出来,到时候铺子也得抵押出去。
想到这,孙伟新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知道,今天要是敢拒绝杨洪,他一家四口,当场就得没命。
杨洪吐出了最后一口烟,按灭了烟头。
“我可没那么多事跟你耗着。”
“去,还是不去?”
孙伟新闻言满脸苦涩:“去,到了这份上,我敢不去吗?”
“杨哥,你能不能再给我两分钟,让我回屋把衣服穿上?”
杨洪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得跟你一起进去。”
孙伟新苦笑一声,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杨洪三人跟在后面,到了后院之后,杨洪一个人跟着孙伟新进了屋。
女人听到开门声,从次卧走了出啦。
她一看到杨洪,顿时皱起了眉头:“姓孙的,你怎么把朋友领屋里来了?”
孙伟新瞪了他老婆一眼,厉声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临时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等我走了之后,你去办公室,把保险柜里的钱取出来。”
“保险柜的密码是老大的生日。”
女人闻言眼中透出几分狐疑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常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保险柜的密码。”
“怎么今天告诉我了?”
孙伟新闻言怒斥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赶紧回屋去!”
“再多说一句,别怪我当外人面,扇你两巴掌。”
女人闻言撇了撇嘴,退回了次卧。
孙伟新见状松了口气,套上一件半截袖,径直离开了。
几人骑着自行车,一路到了县城码头外的小酒馆。
孙伟新下了车,看了一眼面前的木屋,隐隐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嘈杂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木屋上挂着一个朽掉的招牌,依稀能看到招牌上写着“渔需”两个红漆大字。
杨洪停好自行车,走上前道:“别看了。”
“这个地方,白天是渔需品店,到了晚上,就成了各路水耗子的聚集地。”
“进去吧!”
话罢,杨洪推门木门,走进了木屋。
孙伟新跟着进了木屋,一进屋内,一股劣质的白酒味,迎面扑了上来。
四周昏黄的灯光下,三五堆人围在几张木桌前,推杯换盏,相互说笑。
时不时就能传来几声放肆的大笑声。
这种地方,他还是头一次来!
杨洪环视了一圈,直奔最角落的木桌走去,此时木桌正坐着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正就这一盘花生米喝着酒。
这个男人真名叫什么他不知道,大家都管他叫乌贼李。
他径直走过去,坐在乌贼李对面,直接从怀里掏出五张大团结,拍在了桌子上。
“找船!”
乌贼李抬头看了一眼杨洪,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豁牙道:“呦,稀客啊!”
“这年头谁敢点蔡经理的路子?”
杨洪目光冷凝,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我要两艘船,要最小最破的,一艘能装两百匹香江布。”
“另一艘,要能装下十个大箱子。”
“一趟五百块钱报酬,先付一半定金。”
乌贼李放下酒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道:“最近边防查的严,一旦被抓住,就凭你这些东西,牢底都得坐穿。”
“五百块钱,可没人愿意卖命。”
杨洪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最多八百!”
“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去找别人。”
乌贼李眼睛一亮,笑了一声道:“连我乌贼李都找不到的船,你找别人也没用。”
“不过,八百块钱这个价,我倒是能找出两艘船来。”
乌贼李把头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有两艘海兔子,船长是爷俩,当爹的是个疤脸,大家伙管他叫疤脸,叫他儿子小疤脸。”
“那两艘船的船龄,比你岁数都大。”
“前几天刚从报废场拖出来,现在正在烂泥港搁着呢。”
“不过,这个疤脸是个怪脾气,出货只认现钱,不签任何字据。”
“一旦出了事,直接各走各路。”
“你要是敢用,我立马带你过去!”
杨洪微微眯了下眼睛,海兔子是一种海洋螺类,学名叫海蛞蝓,因为外形像兔子,渔民就叫它海兔子。
这种海洋生物,体型小、速度快,久而久之就用来代指小型黑船。
这类船吨位小于十吨,船身狭窄,适合在浅滩和近海穿梭,装上改装后的柴油发动机,一旦跑起来,边防的船根本追不上!
“烂泥港,是不是县城海岸线东南端的那个?”
乌贼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杨洪咬了咬牙,那片地方他有印象,是个早就淤塞的码头,附近出了几个捡破烂的,几乎没人去。
这种地方,反倒是安全!
“行,带我先去看看船。”
“合适的话,当场交易。”
乌贼李伸手抓过桌子上的五张大团结,然后仰头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白酒。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抓了把桌上的花生米,朝着外面走去。
杨洪几人起身跟了上去。
一伙人先从南门进了县城,经过县大院之内,往东一路出了东门。
他们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乌贼李往左一拐,进了一片芦苇荡,一脚踩进去,沾了一鞋底的烂泥。
“注意点脚下,烂泥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