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昭看温承岚面前空了的碗,“公子喜欢便好。”
原猜测温承岚平时是没有什么胃口的,没好好用膳,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按理说三餐正常,按时就寝,脸色该是红润康健许多,
想到宁归悦说温承岚体弱一事,感觉差不多了,温承岚吃完碗里的没有再动筷,她也未再给他布菜。
温承岚放在桌下的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他仍慢条斯理执着玉勺将最开始元惜昭盛给他的鸡汤一口一口喝完。
轻油的鸡汤润过,温承岚的唇间多了些光泽,元惜昭视线不由吸引过去。
突然胃里撕裂般的疼痛加剧,猛然翻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揉捏作一团,温承岚手心全是冷汗,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怎么了?”元惜昭眉头微蹙,变了脸色,反应过来时已起身来到了温承岚身侧。
殊不知,她这不由自主自己都没有察觉深深的忧心,对于温承岚更是雪上加霜。
温承岚眼睫低垂,紧咬着唇,唇间泛白。
心间突如其来的密痛,无不在告诉他元惜昭心绪陡然的不平稳,她在担忧他......
温承岚喉间滚动几下,强制自己从疼痛中抽身,他抬眸,“无妨,只是不小心呛着了。”
元惜昭盯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这饭吃得,怎么越吃越觉他身体更不好了呢?
元惜昭递来了温水和锦帕,“公子缓缓。”
温承岚一手藏着按压着胃部,只好就着元惜昭的手轻抿了口温水,“多谢昭昭。”
元惜昭听着这一句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觉着自己莫名其妙,温承岚没有说错什么,但她就是觉着不想听他这么与她说话。
胃部的疼痛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温承岚怕自己坚持不住多长时间,“昭昭,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处理事务吧。”
他声音中暗暗透着沙哑。
温承岚都这么说了,元惜昭自然没有理由留下。
走之前,她狐疑地转身看了温承岚一眼,温承岚坐原处望着她浅笑,墨玉般的瞳孔浸在一汪春水中。
清风拂过,前面银白的发丝微微飘扬。
元惜昭又想到了那枝头的玉兰。不对,在这一瞬间,她得出了结论,人比花好看。
元惜昭可谓是心旷神怡地走了。
若她记得过往,就会发现其中异样。
无论何时何刻,温承岚都会紧跟着相送,若非疼得实在分不出神转轮椅,他是万万不会留在原地的。
听到元惜昭关门的身影,温承岚的身体猛然折了下去。
“咳咳……”温承岚死死按压着腹部,冷汗早已浸透了一身。
身形摇摇欲坠,他疼得直不起来身,一手摸索着紧紧攥住桌角,指尖泛白,身体才不至于滑落下去。
像被千万根针反复穿透,温承岚上身一颤,“啪!”桌上一角的玉勺被拂落在地。
只是和她吃一顿饭而已……
眼前阵阵发黑,温承岚莫名气恼,他连静静陪她吃一顿饭都做不到。
温承岚越这么想,疼痛更是加剧,失去意识前朦胧间看到吴厌张慌的身影,对着他大喊着什么。
“无……妨。”他模糊张着嘴想回应,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元惜昭走到倚月庭门口,想了想没有进去,转了步子想要去找桂三奶奶。
温承岚既然自称是桂三奶奶的徒弟,那桂三奶奶应该知道些什么。
桂三的住处与她离得不算远,走到门口却见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
熟悉是因为行为举止都是玄邬。
不熟悉是因为好生梳理的头发,顺滑垂着花白的胡须,玄蓝色的墨袍,腰间还挂着一香囊……果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整体像是变了一个人,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看见元惜昭走来,玄邬眼中一亮,一脸笑意迎上来,“小昭来找桂三?我们一同进去。”
元惜昭抬起手正准备敲门,突然想起缪朵的话,顿“是桂三奶奶不让前辈进去吗?”
还有玄邬就这样从善如流跟着桂三奶奶叫她“小昭”,不过玄邬救的她,她也不能说出来。
玄邬笑容一僵,哂笑道:“怎么会?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进去。”
元惜昭见他明显心虚的样子,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辈敲敲门,通报一声,用脚走进去便是了。”
玄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不是他知道元惜昭体内圣蛊没有消解,他都要怀疑元惜昭就是在故意气他。
玄邬转眸一想,通传就通传,好在有元惜昭在,这门怎么也会打开。
只要这门一开,以他的身手,混着进去那不是易如反掌?
在门口徘徊数个时辰后,玄邬终于上前敲了门,“姝尹,小昭来找你了。”
里面还没有回复的动静,玄邬暗想桂三莫不是以为他在骗她。
玄邬刚要开口再多做解释,一个黑影几乎是从天而降,闪现在他们面前。
事出紧急,吴厌一把拉住玄邬的衣袖往外带,“请前辈去看看温公子!”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能能进去找桂三了,玄邬哪想罢休,说白了要不是因桂三和缪朵牵扯,他才不会管别人的活。
他素来只管别人的死。
玄邬眉头一皱,手臂一顿,作势就要挥震衣袖,打算要小黑出来给这个耽误他事的后生一点儿小教训。
就在这时,簪花木杖狠狠打在他手臂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顾不得手臂间传来的麻痛,玄邬惊喜回头看去,“姝尹!”
桂三瞪了他一眼,“去看温公子。”
说罢,她毫不停顿,转身就走,挥袖间,院门又要关上了。
“诶?”玄邬要追上去,苦于吴厌功力不弱拽住他,一时挣脱不开。
他恼道:“你放开老夫,别耽误老夫的事!”
元惜昭不知何时也拽住了玄邬另一侧衣袖。
听到“温公子”有事,元惜昭也恨不得即刻将玄邬抓过去。
“前辈,先去看看温公子。”
她说话没有什么感情,但知道玄邬的心思,“诊治的完温公子,我答应带前辈进去找桂三奶奶。”
玄邬果然卸了挣扎的力道,“此话当真?”
“当真。”元惜昭回道。
赶去栖兰榭的路上,元惜昭问吴厌,“吴统领和廷指挥使一样,也是与温承岚是旧识?”
“嗯。”吴厌不置可否。
玄邬也没闲着,“你家公子怎么了?”
吴厌将看到温承岚捂住腹部疼得直不起身,昏迷失去意识的情状三言两语说了。
三言两语后,元惜昭步履生风,听着吴厌说,她好似某处也隐隐作痛。
午时才同他用的膳,怎会?
玄邬看了眼元惜昭,觉察到她眼中快溢出来的忧心,暗道不妙:“小昭,他没事的,你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