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元惜昭轻笑一声,只要温承岚应下,哪怕是一声不响点个头,她都做好准备给他一次机会,听他好好解释。
当从思结麒口中得知,温承岚的腿是因她而废,全身一僵,心底发凉之时,她便知道她还是会心疼他。
爱和恨不是完全纠缠,恨一个人和爱一同一个人并不冲突。
又何尝不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回想她醒来在云川相处的种种,她即使忘了他,仍是重新对他动了心念,而温承岚的所作所为也算不得清白。
过去不知为何看不懂温承岚眸中的心绪,如今回想,每次看见她时幽暗的眸子中骤然焕发的光彩,当她抱住他时他浑身的紧绷随即却是遮掩不住的欣喜……
这些是做不得假的。
可是她甚至都起了与温承岚好好聊聊,冰释前嫌的念头。
温承岚却是一盆冷水泼下,浇得元惜昭措不及防。
承认喜欢她就有那么难吗?还是说觉得喜欢她,是极对不住九泉之下的韩玥。
廷阳说的只是个玩笑?
第二回了,上回在紫宁殿,他说她的心意只做笑谈。这回是说他自己的心意只是个玩笑。
元惜昭深深注视着温承岚,冷静地给足了他改口的时间。
却只听见窗棂外悲戚的蝉鸣声,一声重过一声。
罢了,他不愿承认,如他所愿便是。
等她去了西戎回来,得了那炼制紫续灵丸的关键药材,什么便都是过眼云烟了。
细数蝉鸣叫到六十声时,元惜昭果断起身拂袖离去,“既如此,如公子所愿。公子既没有旁的心思,今后,还是避嫌的好。”
元惜昭一走,温承岚再也忍受不住,又恐元惜昭听到动静,生生紧咬着唇,只是嘴角缓缓溢出触目惊心的殷红。
他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坠入无边黑暗中,没有了任何期许。
***
元惜昭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打定了主意,当夜回元府便让人收拾好了去西戎的行李,想了想,又传来信给在宁府的宁归悦。
去西戎的话,势必途径塔雅,她莫名觉着归悦会想同去。
一切准备好,交代好余袅元府的事宜,元惜昭斜靠在窗棂旁看了一个时辰的缺月,也没有入眠。
索性披着月色出了元府,按思结麒给她的图纸顺利找到了思结麒。
元惜昭走后,思结麒郁闷痛饮几杯便宿在了宫外准备的住处,此刻还沉浸在元惜昭当着他的面一味帮温承岚,跟着温承岚走了的伤怀中。
转眼推开门就惊见元惜昭出现在面前,思结麒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幻觉,立刻欣喜若狂。
果然,元惜昭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定是当着温承岚的面,一时被苦肉计迷惑,心软片刻。
后来想起,对他心生愧疚,立刻回来找他了。
“姐姐,其实你不用来,我没怪你。”思结麒嘴角压都压不住上扬。
元惜昭瞥了思结麒一眼,只觉莫名其妙。
她将通关文牒拍在他肩上,“小麒,我等不及了,现在就启程去西戎,你留封信天亮让人送给陛下便是。”
“啊?
短短几个时辰,变故太大,思结麒不禁露出一声疑问,不过不等元惜昭回答,他就即刻反应过来。
思结麒欣喜若狂,耳间的幽蓝晃得元惜昭眼花,“好,太好了!我立刻下令派来车马,我们即刻去西戎。”
思结麒几乎小跑着去案桌取笔墨,字迹才落,他又抬头一笑,“不用留信,这回来大景我本来就是来找姐姐的,西戎使臣留驻京中,我的行踪无人管。”
就一小会儿,院外马蹄声渐近,一行车马也是备好了。
元惜昭想了想,来之前,她已留了信天亮就递到宫中给贺璋,好像却是也没什么不妥,“那走吧。”
路过元府,余袅吩咐着将元惜昭的行李装运进去,元惜昭本是要坐元府自己的马车。
思姐麒说路上方便与她商谈事宜,元惜昭暂答应了和他同坐一小程。
结果入了思结麒备好的马车,通铺着葡纹绵软的地毯,软垫案桌,琉璃酒器银壶,琳琅满目的各色点心吃食,吃的用的,西戎的大景的俱全,车厢边流苏金丝银线间点缀着各色的珠宝……
哪像是马车,堪比富贵人家一间正房。
“姐姐,怎么样?”思结麒引着元惜昭落座,等着元惜昭夸奖。
“有心了。”元惜昭客套道,短时间准备的如此,确实非同一般。
思结麒也不失望,一想到元惜昭坐在他面前,还是要与他同去西戎,他心里就好似沁了蜜糖,止不住甜蜜。
至于元惜昭去西戎的目的,他已下意识忽略了。
到了城门口,见到宁归悦的车驾已候着了,元惜昭暗想宁归悦果是放不下塔雅。
嗯……亦未放下塔雅中的人。
一行人便这样披星戴月,快马加鞭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