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昏暗,夜幕像一层沉重的黑纱,悄无声息地压了下来。空旷的草地间散落着锈蚀的铁件和破碎的木板,在黯淡的光线中,这些残骸像是战争的无声见证者。
人群中的高举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投射出抖动不定的光影,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紧张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弗提站在人群中,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微微低着头,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注视着前方高台上的基斯团长和几位分队长。
他的眼神冷静而专注,似乎在分析着即将面临的局势。台上,身穿整齐制服的基斯团长正站在临时搭起的简陋木台上,身后站着几个分队长,他们面色冷峻,语调平静而坚决。
“咳咳!” 基斯团长站定台上,声音简练而沉稳地宣布撤退计划。“各位,趁着夜色,我们将展开急行军,迅速返回墙内。请各分队按预定路线护送建筑队,保持队形,不得散乱。”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弗提微微点头,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这次撤退的关键在于速度与秩序。建筑队的成员们已经集结完毕,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欣喜,这种在墙外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台下随即响起低沉的应声,众人默契地整理着各自装备,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负责后勤调度的官员在一旁紧锁眉头,细致核对着仓库内部物资的清单。每一项物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这不仅关乎重建,也关乎后续的据点计划。按照基斯的计划,巨人应当不会对空的据点进行攻击,所以在据点内留下了建筑的材料,保存在密闭仓库里。那些木材、石块、铁锭与其他必需品,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个安全之地。
正因如此,撤退时护送建筑队的速度较出发时显着加快。
“弗提大哥,你觉得这次撤退会顺利吗?” 身旁一个第五分队的队员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他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恐惧。
“嗯,不会有问题。” 弗提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他没有多说,但语气中的自信让埃里希稍稍安心了一些。他拍了拍队员的肩膀,给予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队伍开始行动,在夜色的掩护下,如一条火焰长龙,向着墙内进发。四周的荒野寂静无声,只有队伍行进时的脚步声、偶尔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和火焰蒸发木柴水汽时发出的爆裂声。弗提身处队伍之中,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目光在黑暗中不断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迹象。
一夜无惊无险,当玛利亚之墙的轮廓浮现在鱼肚白里时,他们终于回到了玛利亚之墙的城门口。
穿过了玛利亚之墙的大门,阳光透过薄雾洒下,照亮了地面上各色的摊位,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面包、香肠和烤肉的味道,人类世界独有的气息开始治愈每一个士兵的心灵。
\"快看!是调查兵团的披风!\" 人群里突然炸开孩童的尖叫。正在给铜锅除锈的铁匠直起腰,烤饼摊前的农妇攥紧麻布围裙,所有视线都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着投向城门口。市场两侧的道路早已站满了人,大家聚集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群体。每个人都在仔细地打量着过往的队伍,眼中透露出一丝焦急的神情。有人举起孩子让他们能看得更清楚,或是低声讨论着,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担忧。
一位包着头巾的年迈老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站在人墙之外,双手紧紧握着一根拐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似乎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皱纹如同沟壑般深刻,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
埃里希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人,她是二队队长的母亲。\"奥尔森太太…\" 埃里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老妇人褪色的碎花头巾在晨风中翻卷,枯枝般的手指正攥着某个金属物件,随着他靠近发出细碎的叮当声。那是二队长十五岁加入训练兵团时,用第一枚铜币给母亲打的铃兰挂坠。他迅速低下头,用队长的披风遮蔽着自己的脸,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二队队长。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袋子里的信件,那是队长在以前写的信,他说他走了之后帮他每年寄一封。
老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张熟悉的披风上,她的表情瞬间舒展开来,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没有再继续看热闹,而是默默地退回了巷子深处的房子里。她的步伐虽然缓慢,但却坚定,仿佛在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
埃里希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他继续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生怕被人认出。他的心跳依然急促,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队长的嘱托。他知道,自己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不能有任何闪失。
集市上的喧嚣渐渐远去,埃里希终于走出了人群,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他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袋子里的信件。将信件偷偷塞进木门下方缝隙里,埃里希整理了一下披风,重新戴好帽子,做好这些,敲敲门,迈步走出了小巷。
\"早上好,长官。\" 卖花少女突然拦在路中央,竹篮里沾着露水的矢车菊差点撞上他的披风下摆,“要给您母亲带支花吗?” 埃里希的瞳孔骤然收缩,老妇人刚刚休眠。\"不必。\" 他压低嗓音挤出这个词,指节在披风下把信笺边角捏出褶皱,绕过少女之后,埃里希飞奔而去。
许久未曾主人的家里霉味扑面而来时,埃里希扯下披风的动作带着自虐般的粗暴,埃里希将身体砸在床铺上。铁锈味的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亮墙上队伍内的阵亡者名牌。他从暗袋抽出最上层的信笺。火漆印已经开裂,能看见里面泛黄的纸页上洇开的墨迹 —— 这是七年前二队长第一次参加壁外调查前夜写的遗书。埃里希的拇指抚过 \"若您收到此信,请将我放在包里的十几封信件去寄给我母亲\" 这行字。
暮色染红仓库砖墙时,埃里希在整理二队长其他的遗物。皮质护腕内侧用匕首刻着歪扭的 \"为了母亲\",急救包里的止血纱布还留着巨人咬合力造成的锯齿状裂口。当他抖开最后一件染血衬衫时,干涸的血痂碎屑在夕阳中纷扬如雾,仿佛是逝去生命的无声叹息。
出了城门,冷风如刀割面,弗提不禁裹紧披风。远处,小镇在夜色中影影绰绰,曾经清晰划分的小镇与工坊区,如今已模糊了界限。小镇像是一片蔓延的黑色潮水,逐渐与弗提的园区融合到一起了。
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沿着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道路,径直朝着工坊区的研究所走去。途中,他偶遇了正在巡逻的保卫人员。起初,这些保卫人员并未认出弗提,但当弗提开口说话时,他们立刻回想起眼前之人正是他们的老板。
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那座研究所的轮廓逐渐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它宛如一座庞然大物,威严地矗立在园区之中,四周被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紧紧环绕。卡尔的信中曾提及,曾有妄图盗窃配方的人企图闯入此地,但最终被巡逻人员成功擒获,自那以后,这里便装上了这圈铁丝网。
弗提穿过那扇半掩的铁门,门轴发出 “嘎吱” 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研究所内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格里沙医生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前,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和瓶瓶罐罐。他身形消瘦,头发凌乱,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疲惫与专注。
“格里沙。” 弗提轻声唤道。
格里沙医生抬起头,看到弗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起身相迎:“弗提,你怎么来了?”
两人在研究所的椅子上坐下,弗提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开口说道:“格里沙,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聊聊巨人的事情。”
格里沙医生眉头微皱,扶了扶眼镜:“巨人?这几年关于巨人的研究,已经有些陷入停滞了。”
弗提深吸一口气:“我在调查中发现了阿克曼一族的一些神奇之处。你知道,阿克曼一族似乎对巨人有着特殊的反应,他们的战斗能力超乎常人。我觉得,或许可以基于阿克曼血脉进行研究。”
格里沙医生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弗提,我并没有阿克曼血统,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弗提摇了摇头,重新对格里沙医生说道:“你忘了吗?卡尔是姓阿克曼的。他也是阿克曼血统。”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格里沙医生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实验记录本上移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什么。他的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桌上摆满了试管和显微镜,灯光昏暗,映照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卡尔?阿克曼……” 格里沙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另外,我的血也可以研究下。” 弗提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脊柱,侧着身同格里沙医生说话。
“你的?” 格里沙挑了挑眉毛,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兴趣。他放下手中的记录本,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弗提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弗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实验室,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场景。
“在那场梦境里,我感觉我好像抢到了什么东西,之后身体感觉都变强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格里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站起身,走到弗提身边,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梦境?抢到了什么东西?你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显然对弗提的描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弗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实验室的角落,拿起一杯水,缓缓喝了一口。“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真实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你在这些”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兴奋。
弗提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夜色中。“是的。从那以后,我的身体确实变得更强了。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反应能力,都远超常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我的血有关,但我觉得…… 值得研究。”
格里沙沉默了片刻,随后走到弗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弗提,你的经历…… 非常特殊。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的血液中可能蕴含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加上阿克曼的血统,这或许是我们找到解开始祖巨人禁锢的关键。”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不过,研究你的血液的话,数量上不会少。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弗提点了点头,“以我目前的身体素质,只要不是短时间失去大量血液都没有问题,卡尔那边的话,跟他说一下,然后看看他的意见。”
格里沙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好,我会尽快安排实验。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详细描述一下你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任何线索都可能对我们有帮助。”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弗提除了陪伴老爷子等人度过闲暇时光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研究所中。他充分利用研究所里设备和材料,和他的老师汉斯一块,全身心地投入到对立体机动的改进研究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