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代海燕毫不留情的嘲讽,我不仅不恼,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放下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这么厉害?那你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我有问题的?”
代海燕轻哼一声,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她没有直接回答“什么时候”,而是从更早的时候说起。
“从你一开始那么积极地要参加这个所谓的‘精英选拔赛’,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她伸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拜托,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种搞得跟选秀一样的全民投票,全程直播,最后选出来的那个‘兼职副书记’,能有什么实质权力?”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说白了,就是选个形象好、人气高的花瓶出来,装点门面,传递一下所谓的‘青春正能量’。这种虚职,对那些真正想在体制内往上爬、或者捞点实际好处的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吸引力。你看看那些真正有背景、有野心的学生,谁会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华而不实的表演上?”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Sky带着笑意的脸上,话锋一转:“但你不一样。你Sky,虽然有时候看着像个头脑简单的肌肉男,但我知道,你骨子里比谁都骄傲,也比谁都渴望掌控实实在在的力量。让你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陪着那个赵悦染演了两个月的戏,就为了争一个没什么用的花瓶头衔?”
代海燕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容:“我不信。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在想,你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这场选拔赛,对你来说,恐怕只是个舞台,一个用来达成你真正目标的工具罢了。”
她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说:“至于你那个‘晕倒’的把戏,不过是你计划中的最后一环,用来给这场戏画上一个符合你恶趣味的句号而已。”
与此同时,在陈家那间古朴典雅的书房内,陈伯权和女儿陈敏之正并排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面前的大屏幕电视清晰地直播着省电视台演播厅内的决赛盛况。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陈伯权闭目养神,似乎并未全身心投入这场“年轻人”的秀,但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关键信息。陈敏之则看得相对专注,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舞台,观察着Sky和赵悦染的表现,也留意着对手的实力。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更是对Sky能力和心性的一次近距离观察。
当比赛进入白热化,双方比分持平,最后一道抢答题即将开始时,陈敏之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专注。她想看看,这个故人之子,在如此关键的压力下,会如何表现。
然而,屏幕上的画面风云突变。就在主持人念出题目的瞬间,那个身形挺拔、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Sky,竟然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
陈敏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后的混乱、医护人员的入场、Sky被抬下场、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这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当听到主持人宣布因A大无法完成比赛而判定c大获胜,并将那个副书记头衔授予c大的女生苏雯时,陈敏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依旧闭着眼睛的父亲,然后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那个失魂落魄、呆立当场的赵悦染身上,最后定格在渐渐消失在画面边缘的担架。
她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唉……”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一种对功败垂成的遗憾。在她看来,Sky已经表现得足够出色,距离那个虽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终归是陈家给予的“机会”和“台阶”只有一步之遥,却在最后关头因为身体原因而失之交臂。
“到底还是年轻,关键时候……差了一点定力和运气。” 陈敏之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但那份“功亏一篑”的惋惜之情却是真实的。在她此刻的认知里,Sky是因为突发的健康问题,才遗憾地输掉了比赛,也错失了这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陈伯权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扫过屏幕,又看了一眼女儿脸上那抹淡淡的惋惜,嘴角似有若无地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听到女儿那声带着惋惜的低语,一直闭目养神的陈伯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端起面前温热的茶杯,送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小口,氤氲的茶气模糊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他放下茶杯,动作不疾不徐,目光落在女儿略带困惑和惋惜的脸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意味:“敏之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温和感叹:“你啊,这些年还是被周围的人关照得太好了,看到的、经历的,终究还是少了些。”
陈敏之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父亲,眼中流露出不解。她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对Sky功亏一篑的惋惜有什么不对吗?
就在这时,陈伯权抬手,轻轻示意了一下站在他不远处,一直如影子般沉默待命的张秘书。
张秘书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动作娴熟地为陈伯权和陈敏之的茶杯续上滚烫的茶水。水流注入杯中,发出细微的声响,打破了书房内短暂的沉默。
添完茶水,张秘书并没有立刻退下,而是垂手站在一旁,目光也投向了电视屏幕,画面上正播放着c大选手领奖的画面和对Sky状况的后续报道。
陈伯权没有看电视,而是看着女儿,缓缓说道:“你觉得,Sky是输了吗?”
陈敏之更加困惑了:“爸,他……他不是因为身体原因退赛,对手获胜了吗?”
陈伯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张秘书:“小张,你说说看。”
张秘书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沉稳,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洞悉世事的精明:“大小姐,老爷说得对。Sky同学这一招‘晕倒’,看似是输了比赛,失了名头,但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高明?” 陈敏之秀眉微蹙,脸上的不解更深了,“张秘书,我不明白。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放弃了那个副书记的职位,这怎么能算是高明呢?输了比赛,不就是输了吗?”
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板上钉钉的胜利,一个由陈家默许并给予的机会,就这么因为一场“意外”而拱手让人,这其中到底高明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