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卿脸色瞬间惨白,没想到一切都已被他们窥破。
他后撤几步,很快又看向许栀,冷笑着扭曲起面容来:“哈哈,陛下估计还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弟弟,堂堂靖王殿下居然被一个妖女迷得神魂颠倒吧?”
他突然抬手厉喝:“李凌!拿下许栀。”
李凌的刀应声而起,却在半空僵住。只见许栀突然举起那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紫外线灯,幽蓝的光线直直照在他握刀的手上。
“李统领,”许栀声音沙哑,“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为了救煜儿受伤时被我带进医院时说了什么吗?”
李凌的刀一颤,左手瞬间没了力气。他回想起过去种种,回想起先前侯爷一家的幸福模样,想起孟煜和许栀的笑颜,想起自己守在一旁时心中所感到的安宁。
当时他想,就这样护着侯爷一家,让他们此生无虞,他也算是报恩了。
而那时自己下意识将孟煜保住滚在一旁时,想的是就算被那车撞死,他也无憾了。
以至于在后来看到许栀一脸担忧和焦虑时,他满心愧疚,和说道:“属下生来就是誓死护卫侯爷夫人一家的,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不劳夫人担忧。”
如今往事重提,他的心一时像被人攥在手中,捏得生疼。
不久前在府中哭泣的孟煜,还有疯了的侯爷,决绝离开的许栀……他一直站在第三视角围观,心里却隐隐为此感到遗憾,感到悲伤。
为何曾经那样美满的一家会落得这样分崩离析?他知道原因,他知道,只是他却依旧听命于孟宴卿,像个傀儡,没有展露半分不满。
“我、我……”这个七尺高的男儿突然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攥住胸前衣料。
孟宴卿暴怒的一剑劈来:“废物!”
殷霁珩的剑后发先至,铮的一声架住那记杀招。
两剑相击的震得孟宴卿掌心发麻。
“孙大人!”许栀忽然将那拓印递给孙浩然。
孙浩然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举起官印:“来、来人!拿下李凌!”
“谁敢!”孟宴卿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差役,剑锋直指许栀,“许栀,你休想……”
“够了!”许栀突然上前一步,紫外线灯的光束直直打在孟宴卿脸上,“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那请问……”
她猛地将灯光转向拓印着脚印的布料,“这些是什么?”
幽蓝的光线下,那带着靴底纹路的脚印清晰可辨。
许栀蹲下身:“李凌的靴底纹路,与这个脚印完全一致。而这把刀——你们认得这凶器吧!”
她举起刻刀的同时,灯光扫过李凌颤抖的左手:“指纹清晰可见,而这个样子,也是左撇子才有的握刀姿势!”
整个刑部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许栀站起身,将紫外线灯关上,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强撑着字句铿锵有力:“李凌当时就躲在墙角。看着骁淳断气后,等到邻居发现后才趁乱逃走。”
李凌突然双脚一软,一下跪地,很快重重磕下头去,脊背依旧板正,语气冷静,只有仔细听才能听出一点发颤:“是属下一人的错,属下罪该万死……”
孟宴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死死盯着许栀手中的灯,突然冷笑起来:“这分明是妖器,你用着一个我们都未见过的东西就说这个是证据?真可笑,谁会听你胡言乱……”
“这不是妖术,”栀一字一顿道,“是能让死人开口说出真相的技术。”
“少胡说八道了,”孟宴卿暴怒地挥着手中长剑,“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拿下,这些人都被她给骗了!”
剑光闪过,殷霁珩的剑已经抵在他咽喉,凤眸中寒光凛冽:“孟宴卿,你可知谋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谋杀?”许栀看着孟宴卿脸上闪过冷笑,又露出不甘的狰狞来,“殷霁珩!你以为是你在护着她吗?你被她耍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过去七年她是怎么在我面前做低伏小……”
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猛地插入一旁墙壁中。
孟宴卿呆滞地看着那箭矢上的特有图腾,抬头望向弩箭来处。
回廊尽头,禁军统领手持劲弩,身后是整整齐齐的三排弓箭手。
“奉陛下口谕,”统领冷声道,“刑部大乱,特来缉拿乱贼。”
“皇上驾到!”
回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高喝,整齐的脚步声如雷震般逼近,一队禁军手持长枪出现在拐角,冰冷的利器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那张威严的脸带着光亮一点点出现,众人瞬间收了手,个个跪拜在地,整个回廊响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闹什么呢?”帝王的嗓音一出,似乎一切干戈都不得不置于他的面前。
许栀扶着脑袋,只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本来精力就没有恢复,此下一番乱斗,更是闹得她力气全无。
皇帝也没想听他们解释,只是转过身,冷言吩咐着禁卫军统领:“把人都带上。”
许栀站起身,眼前忽然一下模糊,被身旁人扶住。
殷霁珩搂着她往前走,小声凑到她耳边询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许栀此刻看向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方才断开的思绪这个时候才连接起来。
靖王,原来他就是靖王。
自己先前几番猜测,全都落了空,他不是什么靖王亲信或者侍卫长,他就是大长公主殿下的亲弟弟,靖王殿下。
她心里翻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原先本不会为他的隐瞒而气恼的自己,现下却在隐隐不满着。
难道之前自己揣测他身份的时候,他一直在把她当猴耍当玩笑看吗?
她抗拒的没有回答殷霁珩的话,却没力气推开他,任由着他护着自己来到刑部大殿。
皇帝莅临,整个刑部都透着一股紧张氛围,尤其是站在中央的孙浩然。
他无助地左右看看,已经在心里思索自己会被贬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