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吹来一波又一波的积极入校分子。
林栀意还是那个意外,一大早就因为不想开学拉着段景越说了好些有的没的。
什么“哥哥我不想上学,不然就没时间见你啦”、“不想去学校,要跟哥哥一起去公司”、“哥哥,我去上学了你肯定又会很伤心。”
段景越不理她,她反而越起劲儿,出门前是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还专门把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糯米糊似的,粘人粘得紧。
“听话!”
段景越被她磨得没办法,伸出一只手指就抵着她的脑门儿让她老实点儿。
“哥哥~”
林栀意黏黏糊糊地抬起脑袋朝人喊了一声,很快又埋下脑袋,拼命地把段景越给捆着。
“你又要出差了!真讨厌!那我就见不到你了!”
自从听见哥哥要京港两地来回跑,小姑娘隔三岔五地就要闹闹脾气。
其实也算不上闹脾气,就是想磨磨蹭蹭跟哥哥多说几句话,她虽不是个完全依赖人的性子,可老是这么大几个月的见不到人,她偶尔也会很不高兴。
“又不是不回来了。”
段景越将手放到她扑簌的发丝里,轻轻地揉了好几下,他阖上眼,在心里也默叹了一声。
“嗯,你总这样说。”
林栀意将头往外侧了侧,不让脸靠着他的胳膊。她眨了眨眼,“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袖子擦了擦,她才不要让哥哥知道!
可越这么想,这擦的次数也就越频繁了,她一起一伏,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攥紧了的麻绳,僵硬又哆嗦着,难受得厉害。
车总算是开到了校门口,段景越这次跟着她下了车,站着说了好些话,“去学校了不能喝冰的,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张宇每天会来接你……”
男人来来回回把他们前些日子约定好的内容强调了一遍,像是不放心,他又从上到下地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家姑娘,像是要把她的这副模样给深深印在脑海里。
这次要过去多久,他也没底,这姑娘一天一个变化,别到时候回来,连人都认不出了。
“我知道了!讨厌你。”
林栀意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果断地破坏了分别前的悲伤。
她不愿抬头,可就算是抬头了,眼神也总是躲躲闪闪的,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姑娘的小心思多了,连情绪都比往日埋藏得好,一眼过去,真真就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小没良心的,说两句好听的行不行?”
“你说话才最难听!”
林栀意剜了他一眼,脑海里的声音也“嗡嗡嗡”地叫唤个不停,她知道,要是再多停留一会儿,她肯定又要忍不住了。
她果断地走上前抱上了哥哥,抱上的瞬间,藏在眼里都捂热了的两行泪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闭着眼在哥哥的衣服上蹭了蹭,又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几下。
没等段景越抱紧,林栀意就大气地挥了挥衣袖,背起自己的书包就头也不回地往学校大门走。
“拜拜!”
她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立马就蹙起了眉头。
讨厌这种感觉。
段景越一直等她进了校门才离开,他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也耽误不得。
男人回头,再次叹了口气。
她也回头,却正好看见他的背影。
小姑娘哆哆嗦嗦的,找了一角偷摸摸地看着哥哥。
他越走越远,被太阳照得火红,最后只留下一个点,车“哄”的一声开走了,连那一点,都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栀意不满地盯着太阳看了好一会儿,痛骂它的无情。
“讨厌段景越!讨厌太阳!”
她跌跌冲冲地往里走,走得要更快些,她要走在悲伤的前头!她要走在悲伤前头……
——
逃没逃过悲伤不知道,可军训却是实打实地没躲过。
那叫一个“缘分天注定”,偌大的学校,江雨竹和林栀意竟真分在了同一个班!可她犯了大错,霍小叔罚她一人在屋里面壁思过,连报名和军训都没让她来。
至于张疏桐,由于他这次暑假又给游戏充了大几十万,直接被他爹妈丢到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去了,说是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也不知近况如何,估计是不太行。
林栀意拿了几根树枝,带领着蚂蚁爬过来、跑过去,没了他俩在身边,湛蓝色的天空都像被罩上了层灰沉沉的银衫,简直是无聊的要命!
“嘿!你叫林栀意是吗?”
身边不知名的寸头小子朝林栀意“嗨”了一下,又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林栀意。
“对啊。”
林栀意刚思考着自家姐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就被这位寸头小子给打断,她没好气,往旁边移了好几下,也没接他的水。
“你好,我叫沈彦杰!”看见林栀意的反应,他识趣地往旁边移了移,“这是班里发的水,我看你没领,所以给你拿了一瓶来。”他笑着解释,似乎并不介意刚刚的那点儿不愉快。
“我是咱们班的体育委员,刚刚教官喊我给没领的同学拿一瓶来的。”
“谢谢!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林栀意连忙过去接过水,朝他漏出一抹笑,虽说这男生的发型挺有个性、看起来挺不好惹的,但那双眼睛倒像是春日里汩汩的泉水,很灵动,不像是什么坏人。
以眼识人,是她喜欢干的事儿。
“没关系!等会儿要继续了,你还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可以找我请假!”
像是受了鼓舞,男孩的胆子也变大了起来,他一口气说完,脸颊连着耳垂都有些泛红。
没等到林栀意的答复,他便急忙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这双敞亮的眼睛像是自带着光线,如春天的柳条般,扫荡一圈,落到某处,又随风飘荡了起来,遮遮掩掩、虚虚实实,惹得林栀意也有些不自在。
她伸出手左右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到什么脏东西呀!
林栀意抬头,朝沈彦杰在的方向做了个口型,“我,脸,上,有,东,西,吗?”
男孩先是没反应过来,等他看懂了,赶趟似的摇着脑袋,连带着他的那点儿小心思,也如同被弄翻了的墨水瓶子,哗啦啦地一并流了出来。
他不敢抬头了。
“嘿,你俩一个初中的?之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