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兰怔愣住了,将馊菜拿开,发现另一道菜连看都不能看,是黑的。
至于素菜也是瘪的豆芽,看着就倒胃口。
她不死心地再看下去,只见平日里上好的碧粳米成了黑红色的糙米。
采兰大着胆子尝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剌嗓子。
她跟着小姐吃了一段时间好的,如今再吃从前常吃的糙米豆饭都觉得嗓子不舒服了,那小姐更吃不下去了。
“这群杀千刀的!”采兰骂了两句,将糕点捧上来,“小姐先垫垫肚子,婢子去找她们说理去。”
沈若犀拦了下来,“你以为光凭她们的胆子敢这样做?还不是见着上面的态度了,你就算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沈若犀让她使银子去,“厨房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就当是在外面买饭吃吧。”
采兰带着不忿走了。
沈若犀猜想下人的情况只怕比她更严重。
她招来明月吩咐道:“院子里的人怕也吃不好,你出去让你哥哥买些烧饼回来,点心也多备一些。”
明月有意让她放松,笑着应下来,“小姐放心,婢子还出得去,一定让哥哥把事情办好。”
沈若犀却渐渐沉下了心。
事已至此,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不能美美嫁进侯府当寡妇,她也要在此之前弄清楚侯府不选她的理由。
难道那边开了天眼,知道她是假千金?
也不太可能。
但安宁伯府的态度让她又一次看清了现实,对伯府来说没用的人就可以立刻踢在一边,大房如今还在禁足中,有血缘关系的尚且如此,更何况她?
现在只是侯府态度不明,再加上谢希濂那边需要她行针,这才没有立即翻脸。
等侯府那边尘埃落定,怕是就到了自己的死期……不对,也不会那么严重,她在陆佥事府上挂了名,过段时间还要参加满月礼。
县主那边也是记挂着她的,时不时遣人来取东西,但都是在宜南坊由阿七交货,伯府不知道这件事,只当县主对她冷了下来,不闻不问。
不过她也得想想后路。
她不是真正的谢南音,就算伯府突然大发善心(脑抽)放了她,她也需要一份身份文书才能在宜南坊活下去。
等去陆府参加满月宴,用恩情换一个普通良民的身份就好。
明海和阿七没有签奴籍契书还好说,明月的身契却是签在了伯府,虽然是活契,但放人怕是也要她大出血,还有采兰,不知是否愿意跟她走……
赏梅宴当日下午,严家就派人把严瑞欣接了回去。
镇北侯府由侯夫人出面赔礼道歉,还送上厚礼,严太师府上也不好继续摆脸子。
但好好的姑娘落水受苦不说,还失了名节,承恩公府魏家也没有及时表态,严家最终还是带着一肚子火气走了。
魏铭清被下人伺候着换了衣服,绞干了头发,这才出来。
镇北侯府旁敲侧击询问他的态度。
“一切由长辈做主。”魏铭清恭敬有礼。
但赵氏暗中骂他滑不溜秋的,也不拿出个态度来,让她们侯府里外不是人。
魏铭清告辞后,才回忆着今天的事。
其实他对娶谁都无所谓,听说楚家二姑娘长得不错,他也是乐意的,所以听到她落水的消息也没有多想就跳了下去。
没想到救到的是严家小姐。
严瑞欣长得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他救人的时候还在想是哪个不长眼的说楚二姑娘长得好看的?他一定骂死他!
后来才知道救错了,可也于事无补。
估计是娶定了严瑞欣,魏铭清回去的时候来到自己房里的暗室,拉着里面的美貌丫鬟泻了火。
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魏公子是没有通房丫鬟的。
受到惊吓的那位小姐喝下安神药后也被接了回去,她的丫鬟护主有功,也十分荣幸地得到了乘轿的优待。
将最后一批人送走,赵氏带着一众小辈准备回府。
“大伯母。”楚芙叫住了她。
“侄女夫家有事,不能回府问安,劳烦您替我向祖母道一声歉。”
赵氏应了下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她前几日主动来娘家请命,说要带着妹妹们好好办宴会,老太君喜得夸了她,还赏了一箱子的好东西,结果累死累活的是我葵儿,她倒是在夫家悠闲极了。”
“我想着今日有她在,好歹能稳住,她在夫家也是管过家的,不至于连个小场面都控制不好,没想到她弟弟惹出来的祸事,她没弄好,害得我葵儿还要下水救人!”
赵氏喝了一口茶,继续恨恨地说。
“我葵儿下水受了寒不说,她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丢了婚事的是我葵儿,要回去向老太君请罪的是我,我家成儿今日也忙得没时间相看,你说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儿?”
赵氏身边的赵嬷嬷给她顺气,“夫人放心,老太君是个明理的,知道这事怪不到您头上,罪魁祸首且在后头呢。”
楚兰西被楚兰成压在后面的马车里,连带着他的两条狗也被捆在里面。
“至于相看,后面得了闲让谢家小姐出去一起上个香就好,到时您带着三爷照样可以看人。”
“葵儿的婚事没成,成儿的事也悬着,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希望是好事多磨吧……”赵氏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盼着那谢家姑娘是个好的,不然这家里更闹腾了。”
本来也不需要谢家小姐做宗妇的,二郎楚兰延才是长房的嫡长子,所以她们给二郎选媳妇儿时门第就往高了选,品性也是考察过的,不承想如今耽误了人,害得林氏女守寡在家闭门不出。
听说这谢三小姐养在江南,希望是个性子和婉但能立起来的,不然二郎媳妇儿守寡更艰难了。
三房这些年心也大了,可侯爷总觉得都是兄弟,不至于。
但这可是世袭罔替侯爵的诱惑!
他和成儿过了就是二房,但二房只剩个三岁的小娃娃,然后就是三房了……
赵嬷嬷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不过夫人此时思绪翻飞,也不需要人接话。
她在心里祈祷神明保佑自家夫人能心想事成,希望老太君能看到夫人的不易多多体谅。
侯府李老太君心里如何想的没人知道,但面上的结果就是楚兰西被打了三十军棍,躺在房里养伤。
两条大狗都被抱去庄子上圈养了起来,不准楚兰西再豢养任何宠物了。
赵氏没得明面上的惩罚,但始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的事,且她是长辈,只得日日奔走,去魏家、严家关心落水的人,顺便帮两家搭桥牵线。
楚兰成也是一边关切落水的妹妹,一边帮着母亲去找魏铭清,总算在十一月下旬之前得到了准话。
魏严两家下聘的时候侯府送去厚礼祝贺,事情这才算彻底平息下来。
到了这时,他才有空想起那日见到的人。
楚兰成当初去彭云寺只说找三小姐,并未多打听,看着住持含笑的目光也未多加理会。
赏梅宴后听到下人说那日站在梅花树边的是谢家三小姐,这才明白住持的眼神。
原来那个雪中精魄一样灵动的姑娘,就是他的相看对象。
他是见过谢家大小姐的,那是个规矩的姑娘,后来换成了三小姐,他以为在江南长大的姑娘会比她姐姐更规矩懂事,所以赏梅宴上午母亲让他见人的时候他压根儿不想去。
如今他倒是有了见人的心思。
母亲果然也有了喜色。
楚兰成暗自点头,他的决定没错,让母亲放心就更好了。
对了,那天守在旁边的丫鬟说三小姐想要腊梅,应该多多送给她才是。
楚兰成让人去庄子上挑些好的。
“多挑一点,开得好的要,有花苞的也要,但注意不要伤了梅花树。”
楚林含笑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