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尔德女士的决定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女儿们心中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维尔汀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心中那份犹豫瞬间被点燃了——妈妈都要去冒险了,自己怎么能安心待在后方?
“妈,您去的话,那我也必须参加!”维尔汀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十四行诗几乎立刻点头,逻辑清晰地说道:“我赞同。小维如果参加,作为她的主要支援和战术协调,我的参与能最大化团队效能。”
阿丽兹更是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我要和哥哥还有大家一起战斗!”
一时间,饭桌上群情激昂,仿佛下一秒就要集体去报名处排队。
然而,兀尔德女士的目光却越过激动的她们,落在了一直低着头、用勺子无意识搅动着碗里饭菜的云茹身上。知女莫若母,她一眼就看穿了云茹沉默下的心思。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云茹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糊弄的认真:“小茹,低着头想什么呢?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提交报名申请了?”
云茹被抓了个正着,身体一僵,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被识破的尴尬和心虚。她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刚想道歉:“妈,我……那个……”
出乎意料地,兀尔德女士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她,语气复杂,带着一丝无奈,却又透着一股放手般的决绝:“行了,不用道歉了。既然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把自己……变成了这样,”她的目光扫过云茹常服下隐约的轮廓,心疼一闪而过,随即变得严厉起来,“那妈妈再拦着你,也没有意义了。但是!”
她话锋一转,手指虚点了点云茹的鼻子,带着一丝“凶狠”的意味:“你给我听好了!你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要是最后还在选拔里被刷下来,丢人现眼的话……你看妈妈我怎么收拾你!”
这突如其来的“支持”和另类的“鼓励”,让云茹愣住了。她看着母亲眼中那混合着心痛、担忧、却又不得不支持的复杂情绪,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动力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猛地扑进兀尔德女士怀里,像只大型犬一样用力蹭着,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保证!”
……
焚风反抗军内部的“阿尔法”预备队选拔,很快就在阿拉斯加冰原上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要想代表焚风踏上那个全球瞩目的舞台,首先必须在内部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
选拔科目堪称魔鬼套餐,涵盖了特种兵所需的几乎所有技能:移动靶射击,要求在复杂电磁环境下精准命中高速不规则移动的目标;单兵潜入作战,模拟渗透“天谴”警戒区,考验隐蔽、侦查与无声解决战斗的能力;单兵电子对抗训练,需要在强干扰环境中保持通讯、操作精密设备甚至进行反制;反载具训练和反侦察训练,更是充满了实战的硝烟味。
对于体能和战斗技能相关的项目,云茹、维尔汀、十四行诗和阿丽兹等人都还算应对自如。
云茹凭借改造后的身体,在某些项目上甚至展现出碾压性的优势,虽然她刻意控制,但那惊人的爆发力和精准度依旧让考核官侧目。
维尔汀和十四行诗依靠扎实的实战经验和默契配合,也能顺利过关。阿丽兹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天赋异禀,那股不服输的狠劲让她在射击和反载具训练中表现亮眼。
最让人心疼的是兀尔德女士。作为医疗分队候选人,她虽然免去了部分高强度的战术格斗考核,但基础体能、野外生存、快速机动等科目一样不能少。
看着年纪已不轻的母亲背着沉重的行囊,跟着年轻士兵们在冰天雪地里进行二十公里负重越野,深一脚浅一脚,汗水浸透了发梢又在低温下结成了冰霜,云茹和维尔汀的心都揪紧了。
中途休息时,两人立刻围了上去。云茹拿出水壶,维尔汀递上能量棒,看着母亲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样子,云茹忍不住劝道:“妈,要不……算了吧?这些训练对我们来说都够呛,您从来没受过这种训练,身体会吃不消的。”
兀尔德女士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喘着气,接过水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用袖子擦去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不行……妈妈不能放弃……Z女士信任我,你们也在努力……我不能……拖后腿……放心,妈妈……撑得住……”
看着她眼中那不容动摇的执着,云茹和维尔汀对视一眼,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更加努力地完成自己的项目,希望能让母亲少操点心。
然而,当训练科目从室外转向室内,从体能转向理论课时,画风就陡然一变,尤其是对维尔汀而言。
如果说体能训练是维尔汀可以挥洒汗水的战场,那么理论课简直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酷刑室!
要知道,维尔汀当年在第一防线学校就是出了名的“逃课大王”。让她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听着教官讲解复杂晦涩的《高阶战术指挥学》、《异种科技构造解析(针对“天谴”造物)》、《多兵种协同作战电子频谱管理》……简直比让她单独面对一个编队的狂兽人还要痛苦。
起初因为十四行诗的监督,维尔汀还多多少少能听进去一点,但过了几天,维尔汀开始耐不住性子了,她时不时就以各种理由迟到,旷课。这可把那些讲课的教官们搞的不知所措,不管?那是对阿尔法特战部队的选拔要求不尊重,管?维尔汀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的长官。谁还敢管?
经过很长时间的理论课学习,维尔汀对理论课的深恶痛绝,很快成了选拔营里公开的“秘密”。她那花样百出的逃课技巧和每次理论测验后那惨淡的分数,与她在实战训练中矫健的身手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负责文化课的老教官们头疼不已,也让云茹气得牙痒痒。
“维尔汀!你给我站住!”一次理论课中途休息,云茹在走廊堵住了已经去了第八次卫生间的妹妹,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你又想去厕所思考人生?!你看看你上次的《异种科技构造解析》考了多少分?!35分!连及格线的一半都不到!你这样怎么通过最终审核?!”
维尔汀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耷拉着脑袋,灰眸四处乱瞟,嘴里小声辩解:“那些公式和原理太枯燥了嘛……而且,我觉得,还是实战技巧更为关键一些,干嘛非要搞清楚理论依据是怎样的……”
“胡闹!”云茹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额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敌人的运作原理和弱点,你怎么制定有效的战术?怎么在复杂环境下做出正确判断?你以为‘阿尔法’还是让你去逞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吗?!”
这时,十四行诗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她自己整理的、条理清晰、重点突出的笔记。
她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析:“小维,根据数据统计,理论考核成绩在最终综合评分中占比30%。以你目前的得分趋势,即使你的实战成绩名列前茅,总评也极有可能被淘汰。这是严重的策略失误。”
连阿丽兹都凑过来,眨巴着大眼睛:“维尔汀姐姐,那些课真的那么可怕吗?我看十四行诗姐姐听得可认真了。”
面对姐妹们的“围攻”,维尔汀自知理亏,瘪着嘴,一脸生无可恋:“我也知道重要……可是……我一听到那些名词和推导就头晕,脑子像一团浆糊,根本听不进去……”
看着妹妹这副样子,云茹也知道光靠训斥解决不了问题。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算了,从今天开始,晚上加练。”
“加练?!”维尔汀哀嚎一声。
“不是体能加练,”云茹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是理论加练!我和小诗轮流给你补课!我就不信了,战场上那么复杂的局势你都能分析,这点书本知识还能难倒你?”
于是,维尔汀的“苦难”升级了。白天要忍受教官的“催眠曲”,晚上还要被云茹和十四行诗轮流“折磨”。
云茹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带着战场指挥官的实用主义色彩。她会把枯燥的原理套用到具体的战术案例中:“看这个能量回路!它相当于我们已知的‘天谴’作战单位‘清扫者’机器人的心脏,如果我们在实战中用Emp手雷干扰这个节点,就能让它们瘫痪至少三秒!这三秒就是生死关键!” 这种方式勉强能让维尔汀提起一点兴趣,但涉及到更底层的理论推导时,她又开始眼神放空。
十四行诗则试图用她强大的逻辑和系统化的方式,为维尔汀构建知识框架。她制作了详细的思维导图,将复杂的概念拆解成一个个小模块,耐心讲解它们之间的联系。
然而,维尔汀往往在第一个模块就开始神游天外,对着十四行诗笔记上工整的字迹开始发呆,脑子里想的可能是今晚食堂有没有布丁。
就在维尔汀感觉自己快要被理论课逼疯,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天,她又一次躲在厕所隔间里“避难”,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关于“悖论引擎能量核心稳定性与时空曲率关联性”的讲座录音(十四行诗贴心为她录制的),只觉得那些术语像紧箍咒一样让她头疼。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无意间落在自己手腕上那个用来监测生理指标和位置的手环上——这是选拔营统一配发的。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既然看不进去……那能不能‘听’进去?或者……‘玩’进去?”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避难”了,冲出厕所,直接跑去找十四行诗和云茹。
“小诗!云茹姐!我有办法了!”维尔汀气喘吁吁,灰色的眼眸里却闪着光,“我们把那些该死的理论,做成实战模拟怎么样?或者……做成那种可以互动的程序?让我能在里面‘操作’,而不是干看着文字和公式!”
云茹和十四行诗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这倒是个新思路。十四行诗沉吟片刻:“将理论知识游戏化、模拟化……这需要重新编译数据模型,构建虚拟交互界面……工程量不小,但理论上可行。我们可以尝试将关键知识点嵌入到模拟战斗场景中,让你在解决实际问题的过程中掌握理论。”
云茹也摸着下巴考虑起来:“这办法或许行得通。总比她现在这样‘坐牢’强。小诗,我们试试看?我记得基地数据库里有现成的战术模拟平台,我们可以想办法在上面进行二次开发。”
说干就干。为了帮助维尔汀,云茹动用权限调取了资源,十四行诗发挥她的技术特长,开始连夜改造战术模拟系统。
她们将《异种科技构造解析》变成了可以虚拟“拆解”和“分析”“天谴”单位的互动模块;将《电子频谱管理》做成了需要手动调配频道、规避干扰才能完成通讯和指挥的关卡;甚至把《高阶战术指挥学》的部分内容,设计成了需要运用特定理论才能破解的敌方布局。
当维尔汀第一次进入这个为她量身定做的“理论实战模拟系统”时,她惊喜地发现,那些曾经让她昏昏欲睡的知识,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她需要亲手“切断”虚拟“清扫者”的能量管线才能让它瘫痪,需要实时调整小队通讯频率才能避免被“天谴”的电子作战单位监听,需要在虚拟沙盘上运用刚学的战术理论才能破解敌人的包围圈……
虽然过程依旧充满挑战,但这种方式极大地激发了维尔汀的学习兴趣和好胜心。她不再被动地接受知识,而是主动地去探索、去应用、去验证。
当然,这条路依然不平坦,模拟系统bug频出,有些理论依旧晦涩难懂。但至少,维尔汀不再需要躲进厕所逃避了。
她开始主动钻进模拟训练舱,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甚至会和十四行诗为了某个理论在实战中的应用争得面红耳赤。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维尔汀的理论课“攻坚战”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在最终的综合笔试中,她凭借着云茹和十四行诗特制的“实战模拟学习法”以及临考前的疯狂突击,竟然拿下了第五名的好成绩!成绩公布时,看着光屏上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靠前位置,维尔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比攻克厄普西隆堡垒还要艰难的仗,终于可以暂时告别那些令人头痛的课本了。
云茹看着妹妹的成绩,紧蹙了好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和十四行诗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十四行诗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好心情,第一名对她而言仿佛是理所当然。阿丽兹则在一旁跺着脚,懊恼地抱怨着自己粗心看错了一道大题,不然排名就能超过维尔汀姐姐了,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
残酷的层层筛选终于落下帷幕。能够进入“阿尔法”特战部队预备队的人,无疑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当最终名单在焚风内部公示时,云茹、十四行诗、维尔汀、阿丽兹、菲因,以及凭借圣洛夫基金会代表身份和顽强毅力通过基础考核的兀尔德女士,几人的名字赫然在列!至少,在阿拉斯加基地,她们成为了最终的幸运儿和代表。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阶段性胜利,当晚,云茹和兀尔德女士亲自下厨,在宿舍里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宴。香气四溢的菜肴摆满了餐桌,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房间,连日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大家举杯庆祝,互相打气,对未来既充满期待,也深知肩上的责任更加重大。
就在这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云茹放下酒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话说回来……你们最近有谁见过利布拉吗?”
这句话像按下了静音键,热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仔细回想,这才惊觉,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那个总是沉默地待在角落的身影了。自从她把优莱卡劝回来之后,她就变得更加神出鬼没,甚至很少回宿舍休息。
“哎呀!这孩子能跑哪儿去呢?”兀尔德女士立刻担心起来,放下筷子就想起身去找,“这冰天雪地的,别出什么事……”
“妈,您别操心了。”云茹语气冷淡地打断,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和果然如此的神情,“我看她八成是看情况不对,自己跑了。哼,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我们好心收留她,她倒好,一点良心都没有,说走就走……”
她的话引起了共鸣,维尔汀也蹙起眉头:“确实,这么久不见人影,也太反常了。” 阿丽兹和菲因也低声议论起来,都觉得利布拉的不告而别显得十分可疑,甚至有些令人寒心。
就在房间里弥漫开失望和些许愤懑的情绪时——
“咔哒。”
宿舍的门锁轻轻响了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道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显得身形格外利落矫健的身影,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意,略显疲惫地走了进来。不是利布拉又是谁?!
刹那间,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震惊、疑惑和审视。
维尔汀最先反应过来,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利布拉!你这段时间去哪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
云茹更是“嚯”地站起身,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气冲冲地几步走到利布拉面前,伸手就想去检查她颈后那个用来压制心灵能量的Emp抑制器:“你是不是把抑制器摘了?偷偷跑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利布拉侧身敏捷地躲开了云茹的手,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甚至连那双异色眼眸都似乎黯淡了几分。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沉默地、用一种近乎耗尽所有力气的动作,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折叠的、带有特殊徽记的硬质纸张,重重地拍在了餐桌上。
然后,她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并从里面反锁。紧接着,隔着门板,隐约传来了一阵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这反常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被她拍在桌上的那张纸。
离得最近的十四行诗伸手拿起,展开。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一向冷静自持的她,也罕见地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云茹一把将那张纸夺了过去,维尔汀、阿丽兹和兀尔德女士也立刻围了上来。
只见那张纸上,清晰地印着联合国的鹰徽和“阿尔法特遣部队”的官方字样。
这是一张“阿尔法”特战部队的录取通知书!
而更让所有人瞳孔地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在录取单位一栏,赫然填写着:
【影袭特种部队 (Shadowstrike Special Forces)】
并且,在备注栏还有一行加粗的标注:【破格提前录取】!
“影袭”!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使是菲因和阿丽兹这样顶尖的战士,也清楚地知道,“影袭”是“阿尔法”计划中最为神秘、选拔标准最为严苛的尖刀部队!它汇聚了全球各大顶尖特种部队的教官和队长级人物,是真正的兵王之王聚集地!其选拔过程之残酷、淘汰率之高,堪称地狱级别!就连菲因和阿丽兹,在评估时也只是将其视为一个需要拼尽全力的远期目标,甚至不敢保证一定能进入。
而现在……利布拉,这个前厄普西隆的刽子手,这个被她们收留、监视,甚至戴着能量抑制器的“囚犯”,竟然不声不响地……被“影袭”破格提前录取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这段时间消失,难道是去参加了某种她们都不知道的、更加残酷的秘密选拔?!
巨大的信息量和这完全超出预期的结果,让整个宿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餐桌上庆祝的美食仿佛失去了味道,之前的猜测和抱怨显得如此可笑。
她们看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录取通知书,又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属于利布拉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哭泣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云茹捏着那张录取通知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凸出。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影袭特种部队”和“破格提前录取”那几个字上,仿佛要将纸张烧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挫败感。
她,焚风的领袖,经历了近乎自杀式的机械改造,在选拔中拼尽全力,也仅仅是常规入选。
而利布拉,这个还是戴着抑制器、需要被监视的“囚徒”,竟然不声不响地踏入了那个连她都只能仰望的顶尖殿堂?!
“这……这不可能!”阿丽兹第一个叫出声,她冲到云茹身边,抢过通知书反复查看,脸上写满了荒谬,“‘影袭’?!她凭什么?!她连选拔都没参加吧?!这是假的吧?!”
菲因眉头紧锁,沉稳如他,此刻也难掩眼中的惊涛骇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影袭”的分量,那不仅仅是实力的象征,更是对意志、忠诚和极限潜能的终极考验。
“破格提前录取……”他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地扫向利布拉紧闭的房门,“除非……她展现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或者说一直被抑制的……某种极端特质或能力。”
十四行诗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推了推眼镜,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用理性分析这不可思议的事件:“逻辑上存在几种可能。一,她利用了我们未知的渠道或人脉,但这与‘影袭’的选拔原则严重不符。二,她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了某种秘密的、甚至可能更残酷的遴选程序。三……”她顿了顿,看向云茹,“她的心灵能量,或者某种我们未曾察觉的潜质,在被抑制的情况下,依旧达到了‘影袭’的入门标准,并被更高层级的评估者发现。”
“不管是什么原因!”云茹猛地将通知书拍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她瞒着所有人!她消失这么久,就是去搞这个?!她把我们当什么了?!傻子吗?!还是她计划里随时可以抛弃的垫脚石?!” 她之前关于利布拉“逃跑”的猜测,此刻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自己脸上。
维尔汀相对冷静一些,但灰色的眼眸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走到利布拉的房门前,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那声音不像伪装,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释放感?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只是低声对众人说:“她……在哭。”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云茹的一些怒火。哭泣?利布拉也会这样哭泣?那个曾经视人命如草芥、笑容扭曲的厄普西隆异教?这和她取得的“辉煌”成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兀尔德女士一直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看着那张通知书,又看了看利布拉紧闭的房门,眼中充满了担忧远多于惊讶。她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通知书上冰冷的徽记,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定是吃了我们想象不到的苦头……” 作为医生和母亲,她更敏锐地察觉到了利布拉状态的不对劲——那不仅仅是疲惫,更像是一种精神与身体都被透支到极限后的崩溃。
“吃苦头?”云茹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尖锐,“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演戏!为了获取信任,或者为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目的!”
“云茹。”兀尔德女士看向她,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不要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刚刚似乎取得了某种突破,却又明显处于痛苦中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如果她真的心怀不轨,加入‘影袭’对她有什么好处?那里汇聚的是全球的精英,监管只会比我们这里更严格。”
云茹噎住了,她无法反驳母亲的话,但心中的疑虑和那份被比下去的微妙不甘,让她无法轻易释怀。
房间内,利布拉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最终归于寂静。仿佛刚才那阵情绪爆发,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庆祝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困惑和暗流涌动的紧张。美味的菜肴无人再动,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利布拉的这张录取通知书,像一颗投入深水炸弹,不仅证明了她拥有远超她们预估的实力或价值,更彻底搅乱了她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而微妙的关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监视、被怜悯的“囚徒”,而是即将成为“阿尔法”最顶尖部队的一员,一个与她们身份、地位甚至可能立场都变得复杂难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