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原的暮春泛着青灰色,柔然的狼头旗如潮水漫过地平线,二十万铁骑的蹄声震得冻土开裂,惊起的沙砾在阳光下织成金色雾帐。宇文渊登上烽火台,见敌阵中央的“狼啸营”正结“锥行阵”,千匹战马背覆狼皮甲,如巨狼择人而噬。
“苏姑娘,战车可曾浸过鲛人血胶?”他按在寒铁戟上的指尖微颤,戟身“破虏”二字在风沙中隐隐发烫。
苏绾的红衣在台下翻飞,腰间九节鞭已化作机关枢纽:“三百辆‘寒梧战车’昨夜浸过三桶鲛人血,车板上的寒梧纹,能让柔然的弯刀崩口。”她忽然指向敌阵左翼,“冯公主的苍狼骑已迂回到‘狼喉’处,就等公子的鱼鳞阵合围。”
宇文渊振喉长吟,声如滚雷:“李虎!列鱼鳞阵——前军战车相扣如鳞,后军强弩藏于毂间,给我把柔然的‘锥行阵’,绞成碎沙!”
战鼓如闷雷滚过草原,三百辆战车分作十二屯,每五车一组,车辕相扣成鱼鳞状,寒梧纹在夕阳下泛着幽蓝冷光。柔然铁骑的弯刀劈在车板上,迸溅的火星竟如寒梅绽放,车板却只留浅痕——鲛人血胶混合寒铁的秘炼之法,果然如太武帝当年的“不破之盾”。
“好个铁鳞护阵!”冯妙晴的惊鸿弓在敌阵左翼连珠七箭,射落七座狼首烽燧,“宇文渊,你的鱼鳞阵,可是从《孙膑兵法》的‘十阵’化来?”她的苍狼骑如红色闪电切入敌阵,马首寒铁狼首与战车上的寒梧纹交相辉映。
宇文渊忽然看见敌阵中央的柔然可汗阿那瑰举起狼首令旗,知道这是要发动“狼啸冲锋”。他旋动寒铁戟,戟头璇玑锦囊与苏绾的天机罗盘共鸣,三百架藏于战车后的投石机突然昂起,石弹裹着浸油麻布腾空——
“妙晴,引敌向‘黑沙凹’!”他的戟尖划破暮色,“苏姑娘,该让他们尝尝‘火鳞’的滋味了。”
苏绾的指尖在罗盘上连点,黑沙凹方向忽然腾起青紫色火焰——那是她埋在柔然必经之路上的“天机火油”,遇铁即燃。阿那瑰的狼头旗在火光照映下扭曲,他忽然惊觉,所谓“粮草囤积处”,竟是宇文渊故意泄露的诱饵。
“可汗,中计了!”副将柯比能的弯刀几乎折断在战车上,“这些战车根本是铁铸的鱼鳞!”
宇文渊趁机举起虎牙令,十二屯战车同时转向,鱼鳞阵化作铁桶,将柔然“狼啸营”困在中央。苏绾的机关术突然发动,战车底部弹出三棱铁刺,在地上犁出深沟,竟将敌阵切割成十九块——正是《六韬》中“分割狼阵”的精髓。
“冯公主,射断他们的‘狼喉’!”宇文渊的戟风扫落三骑,忽然看见阿那瑰正欲从缺口突围。
冯妙晴的长弓早已锁定目标,三支“追魂箭”破空而去,竟在狼首令旗上钉出“寒梧”形状。她的胭脂马踏碎燃烧的狼皮甲,红披风在火海中猎猎:“阿那瑰,你祖父的狼骑,当年也是折在这样的阵里吧?”
阿那瑰望着四周如铁墙般的战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北燕战歌——那是冯妙晴的亲卫“双鹤营”,正从黑沙凹方向杀来,手中兵器皆刻着北燕双鹤与寒梧合纹。他的狼首佩“当啷”落地,终于挥鞭:“撤!退往漠北!”
暮色四合时,苍狼原的战火渐歇。宇文渊踏过狼皮甲的碎片,见苏绾正蹲在战车旁调试机关,她的袖口露出半幅羊皮图,正是柔然汗庭的布防——原来早在射雕之赌时,冯妙晴便将此图缝在了枯枝箭的箭杆里。
“公子,火油烧了柔然七成的狼皮甲。”苏绾起身,掌心染着青紫色磷粉,“天机阁的‘火鳞阵’,总算没辜负太武帝的破虏遗志。”
冯妙晴的胭脂马忽然驰来,马鞍上挂着阿那瑰的狼首令旗,旗角却被她割下,缝上了寒梧叶:“宇文渊,你这鱼鳞阵,困住的是铁骑,护下的却是——”她指向远处的毡帐,苍狼原的百姓正提着灯赶来,为玄甲骑送来酪浆,“是胡汉百姓的毡帐。”
宇文渊接过她递来的狼首令旗,触到旗面下的暗纹——正是北燕与北魏的盟约残章。他忽然轻笑,将令旗系在寒铁戟上:“待柔然退至百里外,我们便在黑沙凹建互市,让他们的狼皮换我们的盐,让胡汉的驼铃,同响在丝绸之路上。”
夜风送来残余的胡笳声,却已是撤退的哀鸣。苏绾的天机罗盘在篝火中明明灭灭,指针正指向漠北方向——那里有冯妙晴说的“苍狼祭坛”,藏着北燕与北魏的血盟金书。宇文渊知道,这场大胜,破的不只是柔然的铁骑,更是横亘在胡汉之间的冰墙。
是夜,苍狼原的星空格外清亮,寒铁戟斜倚在新立的“胡汉互市”木牌旁,戟身上的血痕在月光下泛着暖意。宇文渊望着冯妙晴教苍狼骑辨认寒梧纹,苏绾在战车上刻下新的机关图,忽然明白:所谓鱼鳞阵,不过是护民的甲胄;真正的破虏长歌,是让胡汉百姓在同一片草原上,牧马、射雕、煮盐,让寒梧与双鹤的纹章,永远在塞北的蓝天下,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