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的怨气像湿冷的棉絮,裹得人喘不过气。张云生刚握住天篷尺,尺身的绿光就顺着掌心往魂腔里钻,像一股滚烫的暖流,冲散了还残留在识海里的幻境碎片 —— 师傅被按在地上的画面、师兄染血的道袍,这些曾让他午夜惊醒的执念,此刻在阳气的冲刷下,渐渐变得模糊。他晃了晃昏沉的头,终于彻底清醒,低头看向手里的尺子:尺头的地脉玉泛着莹润的绿光,尺身的阳纹不再是之前的浅灰,而是像被点燃的灯芯,顺着纹路一点点亮起来,连带着掉在地上的引魂灯,蓝光也跟着颤了颤。
“是天篷尺的阳气!能散路煞的怨气!” 张云生突然反应过来,赵长老之前说过,天篷尺不仅能测地脉、辨邪阵,还能借地脉阳气破阴邪 —— 路煞幻境靠生魂怨气支撑,阳气正好是它的克星。他赶紧调整握尺的姿势,拇指死死抵住地脉玉,深吸一口气,诵起赵长老教的 “破煞咒”:“天篷尺?破煞显,阳为刀,阴为烟;雾为障,我为眼,邪幻境,碎成霰!”
咒声落时,尺身的绿光突然暴涨,瞬间从淡绿变成刺目的红光!不是遇邪阵时的暗红,是像正午太阳般的亮红,顺着尺身往四周扩散,形成一道直径丈余的圆形光罩。光罩所及之处,浓得化不开的思乡雾像被烧融的冰雪,“滋滋” 作响着往后退,露出里面干燥的土路;之前缠在众人身上的邪丝,碰到红光就化成黑灰,连风里的哭声都瞬间消失,只剩下光罩外雾团翻滚的闷响。
“有救了!” 李二狗惊喜地喊,赶紧往光罩里退,之前撒在身上的阳草粉泛着淡金光,与红光缠在一起,形成双层护罩,“张云生,用红光扫苏姑娘和哑女!她们还陷在幻境里!”
张云生赶紧转身 —— 苏婉儿还站在光罩外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雾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嘴里还在喃喃喊着 “爷爷”,引魂灯掉在地上,蓝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她的脚下,雾正慢慢往她脚踝缠,想把她拖进更深的幻境里。
“苏婉儿!醒醒!” 张云生举着天篷尺,快步走到她身边,红光往她身上扫。刚碰到她的衣角,苏婉儿就浑身一颤,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晃了晃身体,雾里的幻境瞬间出现裂痕 —— 她眼前爷爷被绑在黑木柱上的画面,开始像水波似的晃动,控魂丝的纹路变得模糊,血蛊使的脸也渐渐看不清。
“爷爷…… 不对……” 苏婉儿皱起眉头,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银铃(爷爷留给她的遗物),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铃,魂识突然清明了几分,“爷爷已经…… 不在了…… 这是幻境!” 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雾里的画面彻底散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雾团,在红光外翻滚。
“总算醒了!” 苏婉儿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引魂灯,赶紧往灯芯里添了点灯油,蓝光终于稳定下来,“这幻境太真实了,差点就信了…… 幸好有天篷尺的红光。”
“哑女还没醒!” 史密斯突然喊,指着光罩另一侧的哑女 —— 她还在往雾里走,脚步机械,怀里的护蛊急得 “嗡嗡” 叫,翅膀泛着红光,却不敢飞出光罩,只能死死咬住她的衣角,想把她拉回来。雾里的火场景还没散,哑女的眼里满是恐惧,显然还陷在蛊寨被烧的回忆里。
张云生赶紧举着天篷尺跑过去,红光往哑女身上扫。这次,红光刚碰到她的头发,哑女就停下了脚步,身体僵了僵,然后慢慢转过身。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泪痕,看向张云生时,眼神从迷茫慢慢变得清明,最后落在怀里的护蛊身上 —— 护蛊正用头蹭她的掌心,翅膀的红光也弱了些。
“呜……” 哑女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突然抱住护蛊,眼泪又掉了下来,却不再往雾里走。她抬起头,对张云生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天篷尺,比了个 “谢谢” 的手势 —— 她也清醒了,知道是这把尺子救了她。
众人终于都退进了红光光罩里,雾在光罩外翻滚,却再也不敢靠近半步。李二狗靠在光罩边缘,往外面吐了口唾沫:“他娘的!这路煞幻境真不是人受的!要不是张云生的天篷尺,我们今天都得栽在这!”
史密斯的圣言碑也弱了些,之前为了护住李二狗,耗了不少圣力:“残魂说,天篷尺的红光能散怨气,是因为它引了地脉阳脉的正气 —— 思乡岭的地脉阳支虽然弱,但集中起来,足够破路煞的幻境。张云生能率先清醒,除了天篷尺,还有五方令残片的功劳,残片的因果气护了他的魂识,没让执念彻底勾住他。”
张云生摸了摸怀里的残片,果然,残片还泛着淡淡的暖意,与天篷尺的红光隐隐呼应。他低头看了看尺子,尺身的红光还在稳定亮着,只是比之前弱了些:“红光维持不了太久,地脉阳气会耗完。我们得趁现在雾被挡住,赶紧往望乡台走,顺着阳脉走,应该能避开剩下的路煞。”
苏婉儿检查了引魂灯,确认蓝光稳定,又往灯芯里滴了滴安魂液:“引魂灯的蓝光能跟着地脉阳气走,我们跟着灯和天篷尺,别偏离路线。哑女的护蛊能辨阴蛊气,让它飞在前面,遇到蛊虫我们能提前准备。”
哑女点点头,将护蛊放在地上,护蛊立刻飞到光罩边缘,翅膀的绿光与天篷尺的红光缠在一起,往望乡台方向飞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众人,像是在说 “跟我来”。
张云生举着天篷尺,率先走出光罩 —— 红光跟着他移动,形成一道移动的安全通道。雾在红光外翻滚,却始终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望乡台方向走。众人跟在后面,李二狗扛着铜钱剑走在最后,时不时往雾里瞪一眼,像是在发泄刚才被幻境骗的怒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篷尺的红光渐渐弱了,从亮红变回淡红,光罩也缩小了一半。张云生知道,地脉阳气快耗完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前面应该快到望乡台的后山了,那里的阳枯树多,阳气足,能暂时歇脚。”
又走了十多步,前面果然出现了几棵阳枯树的影子 —— 树干泛着淡金光,周围的雾也淡了些。张云生赶紧带着众人走到树下,天篷尺的红光彻底弱了,变回了淡绿,光罩也消失了。阳枯树的阳气正好护住众人,雾到了树下就散了,终于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总算到后山了!” 苏婉儿松了口气,靠在阳枯树上,引魂灯的蓝光往望乡台方向扫 —— 能看见远处黑木台的轮廓,台身上的煞气比之前更浓,像一根黑红的柱子,插在夜色里,“后殿就在望乡台的后面,我们绕到那边,找母蛊罐。”
哑女的护蛊往望乡台方向飞了飞,又赶紧回来,落在她的肩头,触角泛着红光,还吐了点破蛊液 —— 那里有阴蛊气,而且很重,应该是母蛊罐的位置。
张云生靠在树上,喘了口气,天篷尺放在膝头,尺身的阳纹慢慢恢复:“我们歇五分钟,恢复点力气,然后悄悄绕到后殿。李二狗,你和史密斯负责解决后殿的守卫,我和苏婉儿、哑女找母蛊罐,找到后立刻用雷符炸,别给血蛊使反应的时间。”
“没问题!” 李二狗握紧铜钱剑,又摸了摸怀里的雷纹铜爆符,“这次要是再遇到幻境,我就用蹄子拍!不信拍不散!”
众人都笑了,刚才的紧张氛围缓和了些。苏婉儿往引魂灯里添了点灯油,又往哑女的护蛊身上滴了点安魂液,帮它恢复力气。史密斯则检查了圣银匕首,确认圣芒还足,能应对守卫。
五分钟很快过去,天篷尺的阳纹恢复成淡绿,张云生站起身,举起尺子往望乡台后殿方向测:“阳纹没变红,后殿附近没有邪阵,只有阴蛊气,我们可以走了。”
众人跟在护蛊后面,悄悄往望乡台后殿走。夜色很浓,阳枯树的金光帮他们挡住了远处的视线,护蛊飞得很稳,时不时往地上吐点破蛊液,标记安全路线。没一会儿,后殿的轮廓就清晰起来 —— 是座黑木搭的小殿,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袍的守卫,手里握着蛊罐,正靠在门旁打盹。
“就是这里!” 张云生压低声音,对李二狗和史密斯使了个眼色,“上!”
李二狗和史密斯立刻冲了上去,李二狗先用黑驴蹄子往左边守卫的后脑勺拍,“啪” 的一声,守卫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史密斯则用圣银匕首抵住右边守卫的喉咙,守卫刚想喊,就被圣芒封住了嘴,只能乖乖被绑起来。
众人快速冲进后殿,殿里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 殿中央放着个半人高的黑陶罐,罐口飘着浓浓的黑煞气,罐身上缠满了控魂丝,正是母蛊罐!罐旁边还放着十几只小蛊罐,里面装着阴蛊,正 “嗡嗡” 叫着,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母蛊罐!” 苏婉儿惊喜地喊,引魂灯的蓝光往罐上扫,“快用雷符炸!别让母蛊醒!”
李二狗赶紧掏出雷纹铜爆符,就要往罐上贴,可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血蛊使的声音:“谁在我殿里?!”
众人脸色一变,张云生赶紧喊:“快炸!没时间了!”
李二狗将雷符贴在母蛊罐上,史密斯用圣银匕首引圣雷,就在圣雷快要碰到符纸时,殿门突然被撞开,血蛊使举着蛊罐,往他们身上倒阴蛊液:“想炸我的母蛊罐?没那么容易!”
阴蛊液在空中化成黑虫,往众人身上扑,哑女的护蛊立刻飞上去,吐着破蛊液,与阴蛊缠斗。张云生举着天篷尺,红光往血蛊使身上扫,却被他用蛊罐挡住:“你们毁不了我的母蛊!血祭马上开始,你们都得死!”
殿外传来更多的脚步声,显然是幽冥会的蛊师听到动静,往这边赶了。张云生知道,他们没时间了,只能先撤:“走!先撤!别被包围了!”
众人赶紧往后殿的窗户跑,李二狗最后看了眼母蛊罐,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还是跟着跑了出去。血蛊使在后面追,喊着:“别让他们跑了!抓活的!”
众人跑出后殿,往后山的阳枯树方向跑,身后的蛊师越来越近,煞气也越来越浓。张云生举着天篷尺,红光又亮了些,挡住追来的阴蛊,心里却清楚 —— 这次没炸成母蛊罐,血祭还会继续,他们必须尽快想办法,不然三日后的子时,三十多个村民,都会成为血祭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