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望江村的茅草屋染成了橙红色,却驱不散村里的死寂。众人离开码头后,没直接回阳枯树 —— 苏婉儿始终惦记着那些眼神空洞的村民,引魂灯芯泛黑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总觉得该再查探些细节,说不定能找到解蛊的线索。
“我们绕去村西的芦苇丛,” 张云生看出了她的心思,调整了路线,天篷尺裹着粗布,仍握在手里,“那里能看到村里的主街,还不容易被蛊师发现。要是有危险,芦苇丛也能藏。”
李二狗扛着空货箱(刚在村外把干货偷偷卸给了一个相熟的船工,让他转交给杂货铺,免得引人怀疑),嘴里还在念叨:“那些村民也太可怜了,跟木头似的,连话都不会说。要是能找到解蛊的法子,哪怕多等一天,也得救救他们。”
史密斯的圣言碑贴在身侧,残魂的气息始终探着村里的动向:“残魂说,村里的魂气很稀薄,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 —— 不是突然抽的,是慢慢吸的,所以村民才会从正常变麻木,最后成‘无魂人’。”
哑女抱着竹篮,护蛊在暗格里安静了些,却仍时不时动一下 —— 它感应到村里有零星的 “活魂气”,不像望乡台那边全是死气,这让它稍微安心。
走到村西的芦苇丛,众人拨开半人高的芦苇,往村里望 —— 主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村民在缓慢地走动,动作像是生锈的木偶:一个妇人拿着扫帚,在原地重复扫地的动作,扫了半个时辰,地上的落叶都没动过;一个老汉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个破碗,碗里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机械地往嘴边送;还有个小孩,站在路边,眼神空洞地盯着望乡台的方向,一动不动,连风吹乱了头发都没反应。
“这哪是麻木,简直是没魂了!” 李二狗压低声音,拳头攥得咯吱响,“幽冥会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苏婉儿从竹篮里掏出引魂铃,铃身的魂纹在夕阳下泛着淡光。她轻轻晃了晃,清脆的铃声顺着风往村里飘 —— 按守墓人的记载,引魂铃能唤醒濒散的魂识,就算是魂气稀薄的人,听到铃声也会有反应,比如抬头、动手指。
可村里的村民毫无反应:扫地的妇人还在重复动作,老汉仍在举碗,小孩依旧盯着望乡台。铃声像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苏婉儿又晃了晃,这次铃声更响,引魂灯的灯芯却突然暗了下去,泛着浓黑,像是被吸走了魂气。
“魂气太稀薄了,” 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心疼,“铃音根本传不到他们的魂腔里,引魂灯都快被这里的死气影响了。”
张云生解开天篷尺外的粗布,对准那个扫地的妇人,尺身的阳纹泛出淡灰 —— 不是遇邪的红,也不是正常的绿,是 “魂气缺失” 的灰。“天篷尺测不到他们的正常魂气,只有点残魂吊着命,” 他收起尺子,重新裹好粗布,“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他们的残魂会被彻底吸走,变成真正的‘活死人’,连超度都救不回。”
就在这时,芦苇丛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 不是村民的机械步伐,是带着警惕的轻步。众人赶紧屏住呼吸,李二狗握紧铜钱剑,史密斯的圣言碑也泛出淡光。
脚步声停在芦苇丛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压低了问:“你们…… 是来救村里人的吧?不是幽冥会的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补丁短褂的老渔翁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个鱼篓,篓里只有几条小杂鱼。他的眼神清明,不像其他村民那样空洞,手里还攥着个小小的阳叶草香囊 —— 是守墓人分支常带的辟邪物。
“老丈,我们是来查幽冥会的,想救村民,” 张云生慢慢走出芦苇丛,举起裹着粗布的天篷尺,“这是守墓人的法器,我们不是坏人。”
老渔翁盯着天篷尺看了看,又看了看苏婉儿手里的引魂铃,才松了口气,赶紧摆手:“快进来!别在外面说!幽冥会的人晚上会查房,看到陌生人会抓!”
他领着众人绕到一间偏僻的茅草屋,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破床、一个灶台,墙上挂着几张晒干的阳叶草。老渔翁关紧门,又用稻草堵住门缝,才压低声音说:“三日前,幽冥会来了一群黑袍人,说是‘送水治病’,给每家每户都发了一罐黑糊糊的水,说喝了能防‘江瘟’。”
“是蛊水!” 苏婉儿立刻反应过来,引魂灯的灯芯又晃了晃,“他们用‘治病’当幌子,让村民喝蛊水,慢慢控制魂识!”
老渔翁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后怕:“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 那水闻着有股腥气,像鱼胆混了血。我没敢喝,把水倒了,罐子里藏了片阳叶草,假装喝了。其他村民老实,都喝了,当天晚上就有人说头晕,第二天就开始变傻,慢慢就成了现在这样,只会机械做事,还总往望乡台走。”
“有反抗的吗?” 李二狗问道,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渔翁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有!村东头的王猎户,他没喝蛊水,看到村民变傻,就想带大家逃,结果被黑袍人抓了,关在望乡台里,再也没出来。还有几个想反抗的,都被带走了,估计…… 是没了。”
史密斯的圣言碑轻轻颤了一下,残魂的气息往望乡台方向探了探:“残魂说,望乡台的后殿有股血腥味,应该是反抗的村民被杀害了,他们的生魂被母蛊罐吸了,用来养煞气。”
老渔翁听到 “母蛊罐”,脸色更白了:“我偷偷去过望乡台外围,看到黑袍人往台里搬过一个大罐子,黑糊糊的,上面爬满了小虫子,搬的时候还能听到‘嗡嗡’声,估计就是你们说的母蛊罐。他们还说,三日后要‘祭台’,让所有村民都去台里,说是‘能治病’,我看是要把大家都杀了!”
“是血祭!” 张云生握紧拳头,“他们要把村民的生魂当祭品,引第四门的邪气过来,和长江阴气共鸣!老丈,你知道母蛊罐放在台里的哪个位置吗?比如前殿、后殿,或者有什么标记?”
老渔翁皱着眉想了想,慢慢说:“我看到他们把罐子搬进了台的中央,那里有个石台子,罐子就放在石台上。台中央还有五根黑柱子,围着罐子,柱子上刻着看不懂的花纹,像是蛇在爬。”
“是五行阴阵的阵眼柱!” 苏婉儿兴奋地说,“母蛊罐在阵中央,五根柱子是阵眼,只要毁了母蛊罐,阵就破了,村民的蛊可能也能解!”
哑女这时从竹篮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破蛊液,递给老渔翁,又指了指他手里的阳叶草香囊,比了个 “混在一起” 的手势 —— 破蛊液混着阳叶草,能暂时挡蛊气,要是遇到黑袍人,撒在身上能藏魂气。
老渔翁接过陶罐,感激地说:“多谢姑娘!我这就混上!你们要是需要帮忙,比如探听望乡台的消息,我可以去 —— 我是个老渔翁,黑袍人不怎么注意我。”
“我们会需要的,” 张云生从怀里掏出张黄符,递给老渔翁,“这是‘传讯符’,要是你看到黑袍人有动静,比如往台里搬东西、加派人手,就把符烧了,我们能感应到。”
老渔翁小心地收好符,又叮嘱道:“黑袍人晚上会查房,一般是亥时(晚上九点),你们要是想再查望乡台,得避开这个时辰。还有,江里的黑船昨晚又靠岸了,卸了不少木箱子,估计是装蛊虫的,你们要小心。”
众人记下老渔翁的话,又聊了些村里的细节 —— 比如黑袍人的换班时间、望乡台的巡逻规律,才悄悄离开茅草屋,往芦苇丛走。老渔翁送他们到门口,还塞给他们一包烤鱼干:“路上吃,补充点力气。你们一定要救救村里的人,拜托了!”
走出芦苇丛,夕阳已经落下,夜色开始笼罩望江村。村里的茅草屋渐渐亮起了油灯,却只有零星的几点,大部分屋子还是黑的 —— 村民们连点灯的意识都没了,只是在黑暗里坐着,或者往望乡台的方向走。
“老渔翁的线索太重要了!” 苏婉儿边走边说,引魂灯的灯芯已经恢复了些亮度,“母蛊罐在台中央的石台上,围着五根阵眼柱,我们明天晚上从密道进台,直接去中央,毁了罐子!”
李二狗嚼着烤鱼干,干劲十足:“好!明天我和史密斯先炸承重柱,吸引黑袍人的注意,你们趁机去毁母蛊罐,哑女的护蛊负责清周围的小蛊虫,完美!”
史密斯点头,残魂的气息往望乡台方向探了探:“残魂说,江里的黑船卸了木箱子后,蛊师的数量多了些,我们明天得多带点阳草粉和破蛊液,防止被蛊虫围攻。”
哑女抱着竹篮,护蛊在暗格里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们的计划。她抬头往望乡台的方向看,夜色里的望乡台像个巨大的黑影,透着阴森的气息,却也让她更坚定了毁罐救村民的决心。
走回阳枯树时,天已经全黑了。众人围坐在树下,借着月光整理线索:母蛊罐位置明确(台中央石台)、阵眼柱数量(五根)、蛊师新增情况(江里黑船补充)、行动时间(明天亥时后,避开查房)、接应人(老渔翁,传讯符联系)。
张云生掏出地脉图,在台中央画了个红圈,标注 “母蛊罐”,又在周围画了五根小柱子,标注 “阵眼柱,需先清符纹”:“明天晚上,我和苏婉儿、哑女从密道进台后,先让护蛊用破蛊液腐蚀阵眼柱的符纹,断了阵的阴气来源,再毁母蛊罐。李二狗和史密斯在台外等信号,我们毁罐后会放烟火,你们看到烟火就炸承重柱,让望乡台塌,别给黑袍人反应的时间。”
“没问题!” 李二狗拍了拍怀里的雷纹铜爆符,“我已经炼了五张,炸两根柱子绰绰有余,还能留几张炸蛊师!”
苏婉儿往引魂灯里添了灯油,又检查了银铃和破蛊液:“我会带足安魂液,毁罐后要是有村民在台里,用安魂液能暂时稳住他们的残魂,等我们救出去再解蛊。”
哑女从竹篮里掏出所有的破蛊液,分成五个小陶罐,分给众人,又比了个 “遇到蛊虫就泼” 的手势 —— 护蛊的破蛊液能腐蚀阴蛊,是最好的防身武器。
夜色渐深,阳枯树的阳气护着众人,远处望乡台的煞气没飘过来。众人靠在树下,轮流休息,每个人都在心里演练着明天的行动 ——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不仅要毁了母蛊罐,破了血祭,还要救回所有村民,不能让望江村变成第二个 “无魂村”。
而此刻的望乡台里,血蛊使正站在母蛊罐前,往罐里倒着新鲜的生魂液(从反抗村民身上抽的)。罐里的母蛊 “嗡嗡” 叫着,比之前大了一圈,罐身上的符纹也亮了起来,泛着暗红色的光。“还有两天,” 血蛊使的声音阴冷,“张云生,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毁我的母蛊罐,怎么救这些无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