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裹着霜气掠过青石村,玄清子案头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他握着狼毫的手顿住,墨迹在《祛邪要略》的书页上晕开,宛如一道不祥的符咒。窗外,青鸟琉璃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尾羽上的星辰光斑急促闪烁——这是自蛤蟆精之乱后,它首次发出如此强烈的预警。
道师!后山方向有红光!”王大柱的喊声撕破夜幕。玄清子推开窗,只见西北方的山峦间,暗红的光芒如血管般在夜幕下蜿蜒,空气中隐隐飘来焦糊味,混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腥甜。他想起三年前蛤蟆精垂死时的场景,喉间泛起一阵苦涩,那股邪气虽不及当年浓烈,却更显阴鸷。
草屋内,玄清子快速整理行囊。玉瓶装着灵泉之水,腰间别满村民们亲手绘制的符咒,断成两截的桃木杖用金丝重新缠绕加固。他望向熟睡的村庄,灯火零星如萤火,突然想起白日里李寡妇塞给他的糯米糕,还放在竹篮最底层。推门时,却见二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候在院外,王大柱扛着新打造的钢叉,周阿公拄着刻满符文的拐杖,连孩子们都攥着自制的驱邪弹弓。
道师,带我们一起去!”众人异口同声。玄清子望着他们眼中的坚定,白发被山风掀起,最终只是摇头:“这次邪气诡异,你们的修为......”他的话被青鸟的鸣叫打断,琉璃色的小鸟落在王大柱肩头,啄了啄他手中的钢叉。玄清子心中一动,取过竹篮分发糕点:“守好村子,若三日内我未归,就往南方镇上报信。”
月光为山林披上银纱,玄清子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循着邪气的方向疾行,每走一步,脚下的枯叶便发出细微的脆响。沿途草木虽未显异样,却透着股死寂——本该栖息的夜枭不见踪影,连虫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他翻过第三座山头时,赫然发现整片松林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树干上布满爪痕,爪尖残留着暗紫色的黏液。
果然不是普通妖邪。”玄清子捏碎一枚预警符,符咒化作流光没入地面。下一刻,地底传来震动,无数藤蔓破土而出,藤蔓表面竟长着密密麻麻的人脸,每一张都扭曲着发出尖啸。他迅速结印,桃木杖横扫,杖头玉石迸发金光,将藤蔓尽数斩断。断口处涌出的黑血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深坑。
邪气愈发浓烈,玄清子的脚步却愈发沉稳。当他拨开最后一丛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一座古老的祭坛立于山谷中央,九根石柱环绕成圈,每根都刻满他从未见过的诡异符文。祭坛中央,一颗泛着幽光的球体悬浮在空中,球体表面流转的暗红纹路,竟与方才所见的红光如出一辙。而在祭坛阴影处,一双泛着冷光的竖瞳,正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玄清子的桃木杖尖端触及洞穴入口的刹那,石壁上斑驳的苔藓突然蜷缩成诡异的人脸形状,发出刺耳的尖笑。他手腕翻转,杖头玉石泛起警示的红光,将扑面而来的腐臭之气震散。洞穴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某种生物吞吐信子的“嘶嘶”声,在潮湿的岩壁间来回激荡,震得他耳膜生疼。
踏入洞穴不过十丈,脚下的土地便开始渗出黑色黏液。玄清子低头细看,那些黏液正缓慢蠕动,凝聚成细小的蛇形,朝着他的脚踝游来。他迅速跺地,金色符文自脚底炸开,将黏液尽数蒸发,空气中却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祭坛处的邪气如出一辙。洞顶垂下的钟乳石表面布满紫色脉络,每一滴滴落的水珠都在地面腐蚀出深坑,发出“滋滋”的声响。
转过一道巨大的石笋,洞穴豁然开阔。玄清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洞穴深处盘踞着一只庞大的妖邪,其身形如巨蟒,却生有九条覆盖着鳞片的尾巴,每条尾巴末端都分裂成三根尖锐的骨刺,骨刺间流淌着紫色的火焰。妖邪的身躯足有十丈长,鳞片缝隙中渗出浓稠的毒液,滴落在地便腾起紫色烟雾。它的头部呈现出扭曲的形态,额间生有第三只泛着竖瞳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居然是九婴遗种......”玄清子喉间泛起苦涩。古籍记载,九婴乃上古凶兽,擅控水火,每一条尾巴都能施展不同的邪术。眼前这只虽未完全觉醒,但其周身萦绕的邪气已将洞穴内的灵气污染殆尽。妖邪突然昂首,中间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裹挟着紫色冰晶的寒潮,所到之处,岩壁瞬间结满蛛网状的冰纹。
玄清子施展缩地成寸之术,身形在原地留下残影,真身却已闪至左侧岩壁。他迅速掏出怀中玉瓶,倾倒出一滴灵泉之水。水珠在空中化作一道光柱,与寒潮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妖邪显然被激怒,九条尾巴如钢鞭般横扫而来,地面瞬间被抽打出九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玄清子挥动桃木杖,杖身云雷纹尽数亮起,化作九条金龙迎击,却在触及尾巴的瞬间被紫色火焰灼烧得遍体鳞伤。
战斗的余波震落洞顶的碎石,玄清子趁机观察妖邪的弱点。他注意到妖邪额间的第三只眼睛虽闭合着,却不时有紫色光芒流转,而腹部鳞片相对稀疏,隐约可见跳动的紫色妖丹。就在他思索对策时,妖邪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九条尾巴同时暴涨,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紫色光网,将整个洞穴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