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被接通。
“莫西莫西?园子?”小兰清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似乎有道场练习的呼喝声。
“小兰!小兰!特大好消息!”园子兴奋地对着话筒喊道,“我们准备去伊豆玩,海边,温泉,海鲜大餐!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伊豆?”小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犹豫,“现在吗?可是我下个月还有剑道决赛,训练……”
“哎呀!就是因为训练太辛苦才要放松一下嘛!”园子立刻打断她。
“劳逸结合懂不懂?就去两三天!不会耽误你训练的!而且伊豆空气那么好,说不定对你的修炼也有好处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小兰也有些心动。
她最近确实感觉修炼遇到了一个小小的瓶颈,精神有些紧绷,师父也说过,修行之道,张弛有度。
“可是……爸爸他……”小兰又想到了自己的老爸。
“毛利大叔那边我让我家管家去说!保证没问题!”园子大包大揽,“就这么说定了哦!我姐姐和秋庭姐也一起去!我们四个女生,来一场愉快的闺蜜旅行!”
最终,在园子连珠炮般的劝说和描绘的美好蓝图下,小兰终于松口答应了。
“好吧……我去。什么时候出发?”
“就明天!我马上订票和旅馆!你收拾好行李就行!”园子雷厉风行地安排着,脸上洋溢着计划通的灿烂笑容。
挂断电话,园子得意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搞定!姐姐,秋庭姐,我们明天就出发!”
铃木玲子看着兴高采烈的妹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或许,这次突如其来的旅行,真的能驱散连日来的阴霾。
秋庭玲子也微微笑了,眼中重新有了一点光彩。
离开东京,去看看大海,听听海浪的声音,或许……真的能让那颗被往事纠缠的心,暂时获得片刻的宁静。
——与此同时——
东京站通往伊豆方向的候车大厅,宽敞明亮,人流如织。
伏特加坐在一个不算起眼的角落位置,旅行袋放在脚边,手里拿着加密手机,屏幕上是某个无聊的新闻页面,但他的眼神却没有聚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放空自己,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驱逐出去。
然而,一种久经沙场培养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却让他背脊微微发凉。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甚至……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杀意。
这不是普通旅客好奇的打量,也不是车站保安例行公事的巡视。
这是一种锁定,一种评估,如同毒蛇在发动攻击前的凝视。
伏特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他没有立刻抬头四处张望,那会打草惊蛇。他只是微微调整了坐姿,让身体的肌肉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开始不动声色地扫描周围的环境。
人群熙攘,有匆忙的商务人士,有兴奋的游客,有依偎的情侣,有带着孩子的家庭……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但那道目光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针刺,依旧存在。
远处,自动售货机旁。
基安蒂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售货机,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枪战游戏。
她扮演的狙击手角色正屏息凝神,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牢牢锁定了远处的一个敌人头部。
“屮,这手感真烂。”她不满地嘀咕着,手指用力按下虚拟扳机。屏幕上的敌人应声倒地。
科恩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并没有看基安蒂的手机,而是目光平稳地扫视着大厅入口和电子显示屏,关注着他们那趟列车的信息。
同时,也会每隔十几秒,看似随意地将视线投向伏特加所在的大致方向,确认他还在原地。
科恩的观察比基安蒂隐蔽得多,如同潜伏的猎人。
不过伏特加的直觉没有错,那到明目张胆的窥视也不来自于基安蒂二人。
在距离他约三十米外,一根巨大的方形立柱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立领风衣、戴着同色鸭舌帽的男子。
他身形瘦高,低着头,仿佛在查看手中的车票,但帽檐下的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探针,穿过人群的缝隙,牢牢锁定在伏特加的方向。
那目光冰冷,评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漠然,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一个目标。
他脚边放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黑色硬壳行李箱,金属搭扣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直到广播里响起前往伊豆的“舞女号”特快列车开始检票的通知,黑衣男子才缓缓抬起头。
在最后看了一眼伏特加的方向,然后提起那个沉重的行李箱,迈着沉稳而无声的步伐,汇入开始移动的人流,朝着检票口走去。
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和淡淡杀意,随着黑衣男子的离开而消失了。
伏特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警惕性并未降低,刚才的感觉绝非错觉。
是巧合?还是冲着他来的?如果是后者,对方是谁?FbI?公安?还是组织内部的敌人?他不能冒险。
伏特加站起身,拎起旅行袋,看似随意地走向旁边的男卫生间。
进入一个隔间,锁好门。他快速打开旅行袋,动作熟练地拨开表层的衣物,露出下面经过特殊夹层处理的隐藏空间。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把擦拭得锃亮的伯莱塔92F手枪,以及几个备用弹匣。
这是他的习惯,即使休假,必要的防身武器也会随身携带,只是通常会分开放置以通过安检。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枪械状态,确认无误后,将其巧妙地别在了后腰的枪套上,然后用宽松的西装外套完美地掩盖住。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带来一种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危险感。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提起旅行袋,走出隔间,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那个戴着鸭舌帽和眼镜、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自己,眼神重新变得冷硬而专注。
无论对方是谁,如果敢来找麻烦,他绝不介意让自己这趟放松的旅程染上一点别的颜色。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快步走向检票口。
就在他来到之前所坐的位置,并即将汇入排队人群时,旁边座位上的一对母子也正好起身。
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看起来两三岁、正咿咿呀呀挥舞着玩具的小孩。
双方的距离太近,动作又都有些匆忙,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碰撞。
“啊!”
年轻母亲惊呼一声,抱着孩子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地坐回了座位上。小孩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玩具掉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伏特加身形只是微微晃了晃,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
他戴着眼镜的目光快速扫过这对母子——母亲脸上是真实的惊慌和歉意,小孩哭得真情实感,不像是伪装。
同时周围的人群也是投来目光。
“抱歉。”
伏特加用刻意压低、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没有任何停留。
甚至没有去捡那个掉落的玩具,立刻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融入了检票的队伍,很快就通过了闸机,消失在通往月台的通道里。
年轻女子安抚着怀里的孩子,看着那个迅速消失的高大背影,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吓我一跳,真是的走路也不看着点……”年轻女子捡起孩子的玩具,并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基安蒂和科恩已经通过其他通道,率先登上了“舞女号”特快列车。
他们订的是最高级的私人商务车厢,这里的房间与其说是列车包厢,不如说是移动的豪华酒店套房。
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安静无声,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实木门。
基安蒂拿出房卡,刷开了属于他们的那一间。
房间内部空间宽敞,有独立的休息区、卫浴,甚至还有一个迷你吧台。
巨大的观景窗外,站台的景象缓缓移动。
“哈!这才像样嘛!”基安蒂把背包往柔软的沙发上一扔,自己也瘫坐上去,继续掏出手机。
“比挤在经济舱舒服多了!科恩,你要喝点什么吗?”
科恩默默地将两人的行李放好,检查了一下房间内的设施和紧急出口位置,然后摇了摇头,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习惯性地保持着警戒姿态。
就在基安蒂准备打开迷你吧台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以及行李箱轮子与地毯摩擦的微弱声响。
脚步声在他们房间门口略微停顿了一下。
基安蒂和科恩几乎同时警觉起来,科恩的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腰间,基安蒂也放下了手机,眼神锐利地看向房门。
脚步声再次响起,是隔壁房间门锁开启的“嘀”声,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以及行李箱被拖进去的声音。
基安蒂和科恩对视一眼,科恩微微点头,示意刚才经过的人入了隔壁房间。
过了一会儿,基安蒂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她站起身,假装要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区域看看,拉开了房门。
几乎是同时,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
那个穿着黑色立领风衣、戴着鸭舌帽的瘦高男子走了出来,他似乎也打算去同一个方向。
两人在狭窄而华丽的走廊里打了个照面。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
基安蒂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属于“叛逆背包客”的表情,但眼神深处却如同鹰隼般扫过对方。
黑色的衣着,低调却质地不凡;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全貌,但下颌线条冷硬;身形瘦削,却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带着一种……同类的气息。
一种习惯于黑暗和危险的气息。
黑衣男子的目光也落在基安蒂身上,同样快速而精准。
他的眼神如同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基安蒂那看似随意实则隐含戒备的姿态上停留了微不可查的一瞬,随即漠然移开,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特立独行的旅客。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示意基安蒂先过。
基安蒂也没说话,嚼着棒棒糖,大大咧咧地从他面前走过,朝着公共区域走去,但全身的感知都提升到了极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黑衣男子在她走后,才迈步跟上,步伐依旧沉稳无声。
基安蒂在公共区域晃了一圈,接了杯水,很快返回房间,一关上门,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科恩,”她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隔壁那家伙……不简单。感觉不对劲。”
科恩点了点头,他也透过未完全关闭的房门缝隙,看到了那个黑衣男子的侧影。
“有点危险。”他言简意赅地评价。
“妈的,度个假都不安生。”基安蒂烦躁地抓了抓假发,“希望只是巧合,别是冲着我们或者那个笨蛋来的。”
而在隔壁房间,黑衣男子关上门,将那个沉重的行李箱靠墙放好。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风景,眼神冰冷。
他拿出一个加密的通讯器,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已上车。目标确认同行。等待进一步指示。]
——普通车厢——
“舞女号”特快列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伊豆的铁轨上,窗外的城市景观逐渐被绵延的田野和远处起伏的山峦所取代。
伏特加按照车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是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将那个装有换洗衣物和某些“特殊物品”的黑色旅行袋稳妥地塞进了头顶的行李架。
随后便坐下,身体微微放松,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试图让绿色的自然风光洗涤内心的烦躁。
然而,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略显吃力的细微喘息声和行李箱轮子拖动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心头微微一动——正是候车室里被他撞到的那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