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慕星黎已沿着山径走出千幻神宗。
山风卷着松针的清苦气息扑面而来,她腕间的任务令随着步伐轻晃,红绳在素白手腕上勒出一道浅痕——那是昨夜黎玄澈亲手系的,说红绳能镇邪煞。
“清邪据点”四个字在令牌上泛着冷光,与前世慕华安书房暗格里的密卷字迹如出一辙。
她摸了摸腰间的破妄剑,剑鞘上的云纹还带着师尊掌心的温度。
第二尾的力量在体内翻涌,像团烧得不太稳的火,偶尔窜到指尖,将路边的野草烧出焦痕。
行至离宗门三十里的青冥林,晨雾突然浓重起来。
慕星黎的脚步顿住——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水灵力,清冽中带着腥甜,像被血浸过的冰。
她握紧剑柄,沿着气息往密林深处走,枯枝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响。
转过三棵合抱粗的古柏,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十余名玄衣邪修正围着一头巨兽,为首者手持黑幡,幡面绣着扭曲的蛇纹。
巨兽通身青鳞,尾如赤鲤,额间有菱形金纹——是玄螭,传说中能控水行雷的上古异兽。
此刻它左前爪深嵌着一支淬毒的短箭,肋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往外冒黑血,鳞片剥落处的皮肉翻卷,却仍昂着首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每一声都震得周围的树木簌簌落叶。
“这畜生倒是能撑。”黑幡邪修阴恻恻笑,“等它力竭,剥了鳞炼法器,取了内丹给仙尊献礼,咱们都能升座下亲卫。”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慕华安便是用这种“清邪据点”豢养死士,她最疼爱的小师妹阿桃,就是被这样的短箭穿心而死。
她摸向破妄剑的手顿了顿——第二尾的力量尚未完全掌控,若强行催动,可能反噬。
可玄螭喉间的嘶吼渐弱,血珠坠在腐叶上,像极了阿桃临终前落在她手背的泪。
“噗——”玄螭突然喷出一道水箭,正中左侧邪修面门。
那邪修惨叫着捂眼后退,却撞进同伴的包围圈。
慕星黎借这空隙掠出,破妄剑出鞘时寒光映得林叶发亮:“一群欺兽的鼠辈。”
剑风卷着第二尾的灵力劈下,最前排的邪修连反应都来不及,腰间的储物袋便被剑气割破,符纸、丹药撒了一地。
黑幡邪修终于察觉不对,黑幡一摇,数道黑雾裹着腐臭涌来。
慕星黎旋身避开,尾尖扫过地面,被黑雾腐蚀的青石板瞬间长出藤蔓,将黑雾缠成乱麻。
“是千幻神宗的人!”有邪修认出她腰间的宗徽,声音发颤,“快撤——”
“想走?”慕星黎冷喝,第二尾的力量如潮水般漫过全身。
她抬手结印,指尖跃动着金红两色灵光——这是血脉觉醒后才有的五行同修之象。
金灵力凝成细剑,精准刺穿三个邪修的琵琶骨;火灵力化为火雨,将试图逃跑的两人烧得只剩焦黑残骸。
黑幡邪修见势不妙,正要捏碎传讯符,玄螭突然暴起。
它拖着伤躯撞开两名邪修,蛇口大张,一道水桶粗的水龙卷裹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下。
黑幡被卷成碎片,邪修的惨嚎混着水浪的轰鸣,最终被晨风吹散。
战斗结束时,玄螭重重栽倒在地。
它的伤口还在渗黑血,气息微弱得几乎要消散。
慕星黎蹲下身,指尖悬在它额间金纹上方——水灵力突然如游鱼般钻进她掌心,与她血脉里的九尾之力产生奇异共鸣。
“我不是敌人。”她轻声说,从空间灵泉里引出一道清泉。
灵泉落在玄螭伤口上,黑血立刻被冲淡,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玄螭原本敌意的竖瞳逐渐圆睁,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在回应她。
“疼吗?”慕星黎伸手摸了摸它冰凉的鳞片,“先疗伤,我带你回宗门。”
玄螭没有躲开。
它看着这个人类少女将灵泉渡进自己体内,看着她为自己拔除毒箭时皱起的眉,突然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这是上古异兽表达信任的方式。
返回的路上,变故突生。
二十余名邪修从两侧灌木丛中窜出,为首者腰间挂着与方才黑幡相似的蛇纹玉佩。
“果然是千幻的小丫头!”他狞笑着挥刀,“仙尊早说过,清邪据点若有异动,定是你们这些正道来搅局——给我杀!”
慕星黎将玄螭护在身后,第二尾的力量却在此刻出现短暂的紊乱。
她暗道不妙,正要硬着头皮迎敌,身侧突然腾起滔天巨浪。
玄螭甩动尾鳍,水浪裹着冰锥劈向邪修群,同时用脑袋将她顶到安全的位置。
“好样的!”慕星黎她握剑跃入战团,破妄剑专破邪术,每一剑都挑断邪修的筋脉;玄螭则在后方控水,水龙卷将敌人卷到半空,再重重摔下。
一人一兽配合默契,不过半柱香时间,二十余名邪修便倒了一地。
最后一名邪修试图逃跑,玄螭张开蛇口,一道冰箭精准射中他的后心。
它转头看向慕星黎,喉间发出轻快的低鸣,金纹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以后,我们是伙伴了。”慕星黎伸手抚过它额间的金纹,玄螭立刻垂下脑袋,像只大型犬般蹭她的手心。
千幻神宗的演武场上,裴时倾摸着玄螭颈间的鳞片,眼里难掩惊喜:“此兽至少活了千年,寻常修士求它一眼都难,你竟能让它主动认主。”他转头看向慕星黎,“我宗正缺镇守山门的灵兽,玄螭归你专属,明日便去领三枚培元丹作为奖赏。”
“谢宗主。”慕星黎行礼,余光瞥见人群外的黎玄澈。
他穿着月白广袖,腰间玉牌泛着冷光,正垂眸看她腕间的红绳。
待众人散去,他走到她身边,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方才在演武场,我感应到你血脉里的九尾之力溢出。”
慕星黎一怔。
“神族血脉本就招天地瞩目,如今连异兽都因你血脉归心……”黎玄澈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玄螭,它正用尾巴卷着小弟子扔的肉干,“小心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
“我明白。”慕星黎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个淡金色的狐尾印记,“前世我被血脉所累,今生……”
“今生有我。”黎玄澈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去试炼场巩固灵力。”
深夜,慕星黎坐在静雪居的庭院里。
玄螭趴在她脚边,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她摸着胸口的空间灵泉印记,那里随着第二尾的觉醒,多了道若隐若现的纹路。
“你说,这血脉里到底藏了什么?”她轻声问。
玄螭突然抬头,耳朵竖起。
它望着东南方的天空,喉间发出警惕的低吼。
慕星黎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夜空中有一道雪白身影掠过,速度快得像流星,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梅香。
是雪无涯。
那个总在她前世濒死时出现,又始终不肯透露身份的神秘人。
他为何此时出现?
是为了玄螭,还是为了她的血脉?
慕星黎握紧了胸前的印记。
夜风卷起她的发梢,远处传来晨钟的第一声清响——明日清晨,她还要去修炼场。
(次日清晨,慕星黎刚将玄螭托付给杂役弟子,准备前往修炼场时,静雪居的门被人重重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