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慕星黎指尖还沾着竹露的凉意。
小桃的声音撞破竹影时,她正盯着那半枚紫符发怔——符纸上的裂痕像极了前世慕华安割断她灵脉时的狞笑。
\"小师妹?\"小桃见她不动,踮脚晃了晃手中的对阵表,银铃在腰间叮当作响。
慕星黎的目光扫过那枚银铃,忽然想起昨夜石桌上的黑羽。
她记得前世被囚禁时,看守她的邪修身上也有类似的银饰,风一吹便发出刺耳鸣响,震得人魂魄发颤。
\"小桃。\"她突然开口,\"你这银铃...是哪里得来的?\"
小桃被问得一怔,低头摸了摸银铃:\"是前几日花师姐送的,说我总在宗里跑腿辛苦,送个小玩意儿解乏。\"她见慕星黎脸色微沉,忙补充,\"花师姐待我们可好了,上次我摔了药罐,还是她替我向掌事峰主求情的。\"
慕星黎正要再问,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外门弟子跌跌撞撞冲进竹径,额角沾着草屑:\"慕...慕师姐!
不好了!
后山药露峰的三个练气期师弟今早没去用早膳,他们的室友说昨夜子时还听见他们说要去练功场加练,可现在连人带储物袋都不见了!\"
小桃的银铃\"当啷\"一声撞在青石上。
慕星黎弯腰将紫符收进袖中,目光如刀:\"带路。\"
后山药露峰的练功场被晨雾裹着,腐叶下还凝着夜露。
慕星黎踩着潮湿的青苔往前,玄螭从她肩头跃下,在泥地里嗅了嗅,突然发出低鸣。
她顺着玄螭的方向望去,只见两棵合抱粗的古松之间,几片被踩烂的腐叶下露出暗红的痕迹——是干涸的血。
\"小心脚下。\"
熟悉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
慕星黎回头,便见黎玄澈立在雾中,月白道袍未沾半分晨露,腰间玉牌泛着幽光。
他目光扫过血痕,指尖掐了个法诀,雾气骤然散开三尺,露出地面上若隐若现的暗纹。
\"聚魂阵。\"黎玄澈蹲下身,指尖点在暗纹中心,\"用生血为引,专门收集低阶修士的生魂。\"他袖中飞出一缕金芒,暗纹被挑开,几枚玉佩从泥土里滚出来,刻着\"药露峰\"的字样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慕星黎捡起一枚玉佩,背面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这是三师弟的,他前日还说要送我自己种的灵草。\"她捏紧玉佩,灵力在掌心翻涌,\"好个花梦常,昨日在演武场还装模作样替我说话,原来早就在宗里布了局。\"
\"你何时起疑的?\"黎玄澈抬眼,眸中寒芒一闪。
\"昨夜的黑羽。\"慕星黎将袖中紫符与黑羽一并摊开,\"黑羽有九焰火灼烧过的痕迹,九焰火是邪修炼魂的火;这紫符是蚀心符,专用来控制低阶修士。
小桃说银铃是花梦常送的,我查过,邪修常用银铃引魂。\"她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昨日我在演武场展示血脉时,她眼中的贪婪——和前世那些要剥我狐皮炼宝的邪修,一模一样。\"
黎玄澈的指节在道袍下微微收紧。
他望着慕星黎眼底翻涌的暗芒,忽然想起前世她倒在血池里的模样——那时他来迟了一步,只来得及接住她最后一滴血泪。
如今这双眼睛里重新有了光,他便要替她斩断所有阴诡。
\"你们在这做什么?\"
清甜的女声从林外传来。
花梦常提着药篮走过来,素白裙角沾着晨露,发间插着支青玉簪,\"我今早去药园采灵草,听见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瞧瞧。\"她瞥见地上的玉佩,掩唇惊呼,\"这...这不是药露峰的师弟们吗?
他们怎么会...\"
\"花师姐来得巧。\"慕星黎将玉佩收入储物袋,语气淡得像晨雾,\"我们正查失踪案,既然师姐路过,不如说说,你昨夜子时在何处?\"
花梦常的指尖在药篮边缘掐出白印,随即又笑起来:\"小师妹说笑了,我一个练气期弟子,能去哪儿?
自然是在房里歇着。
倒是小师妹,昨夜子时还在山巅看云,莫不是...\"她眼波流转,\"在等什么人?\"
黎玄澈的目光冷了冷。
他上前半步,将慕星黎护在身后:\"花弟子。\"他声音里带着千年玄冰的寒意,\"千幻神宗的规矩,私入后山禁地者,断一臂;若是与邪修勾结...\"他顿了顿,\"便剜其魂,炼入锁妖塔。\"
花梦常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后退两步,药篮里的灵草\"哗啦啦\"掉了一地:\"大长老这是何意?
我...我不过是关心同门!\"她转身要走,裙角却扫过那半枚紫符。
慕星黎眼尖,看见她靴底沾着暗红的血渍——和泥地里的血痕颜色一模一样。
\"追。\"黎玄澈低喝一声。
玄螭率先窜了出去,慕星黎紧随其后。
花梦常的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竟往宗门禁地\"幻云涧\"方向逃去。
慕星黎心里一沉——幻云涧是千幻神宗封印上古邪物的地方,除非宗主任意,否则弟子不得擅入。
\"她要毁证据。\"黎玄澈的身影掠过树梢,指尖凝出一道金雷,\"我布困仙阵,你去截她。\"
慕星黎点头,从空间灵泉里取出那柄用血脉凝练的剑。
剑身泛起九尾狐的金纹,她足尖点地,如离弦之箭射向花梦常。
花梦常见逃不过,突然转身,手中多出把骨刀,刀身刻满狰狞的咒文:\"慕星黎!
你以为有黎玄澈护着就能翻天?
等慕华安大人来了——\"
\"住口!\"慕星黎的剑划破晨雾,直接挑落她手中的骨刀。
花梦常惨叫一声,腕间渗出黑血。
黎玄澈的困仙阵已落下,将她困在阵心。
慕星黎上前扯下她的发簪,青玉簪\"咔\"地裂开,露出里面卷着的密信。
\"紫霄仙宗...大比夜...里应外合...\"黎玄澈看完密信,将纸页捏成灰烬,\"好个紫霄仙宗,当年勾结慕华安害你,如今又来搅局。\"
\"不可能!\"花梦常突然癫狂地笑起来,\"你们杀了我也没用,慕华安大人的人已经进宗了!
他说要亲手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用你的九尾炼...啊!\"
她的话被一声闷哼截断。
黎玄澈屈指一弹,一道金芒刺入她眉心。
花梦常的身形开始虚化,最后只余下一封染血的信笺落在地上,字迹歪歪扭扭:\"慕星黎,三日后大比,你养父要见你。\"
慕星黎捏着信笺的手在发抖。
前世慕华安也是这样,在她最无助时出现,用\"父亲\"的名义骗她喝下蚀魂散。
她望着黎玄澈关切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我让人把信笺呈给宗主。\"黎玄澈将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裴时倾已经在布防,紫霄仙宗的人进不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钟声。
裴时倾的声音混着灵力荡开:\"全体弟子听令!
三日后宗门大比提前戒严,各峰主即刻清点门人,禁绝一切外宗弟子入内!\"
慕星黎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忽然想起前世大比那日——也是这样的阴云,也是这样的肃杀。
她握紧手中的剑,金纹在剑身上流转如活物。
黎玄澈站在她身侧,道袍被山风掀起,眉眼间的冷意化作实质。
距离宗门大比仅剩三日,千幻神宗的演武场上,弟子们练剑的声音比往日更响。
巡逻的执事提着灯笼来回走动,灯笼上的\"千幻\"二字在风中摇晃,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