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慕星黎已站在宗门演武广场中央。
她素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腰间“星黎”玉佩随着呼吸轻撞小腹——那是黎玄澈昨日亲手为她系上的，说是“镇心”。
此刻玉佩温凉，正贴着她因紧张而微微发烫的皮肤。
“小师妹今日要演新悟的五行融合术？”有外门弟子小声议论，“听说前日静室灵气暴动，原以为她要养伤，倒比我们更急着练剑。”
慕星黎垂眸望着自己的掌心。
前世她被养父慕华安灌下噬魂散时，也是这样站在广场，那时她以为自己是慕家最受宠的女儿，是千幻神宗最有潜力的弟子。
直到利剑刺穿心口，她才看清柳青崖躲在人群后冷笑的脸——原来从她觉醒血脉起，这些人就在等她露出破绽。
“开始吧。”黎玄澈的声音从观礼台传来，带着惯常的清冽。
他今日未着长老法袍，只穿了件月白襕衫，广袖垂落时，袖口若隐若现的银线狐纹在晨光里一闪。
慕星黎知道，那是他收敛了神族气息的伪装——他们要让柳青崖以为，千幻神宗的最强战力还未察觉异动。
她指尖轻颤，五色灵光自掌心腾起。
金锐、木生、水柔、火烈、土厚，五种灵力如游龙在她周身盘旋。
围观弟子倒抽冷气——这等操控力，便是内门大弟子也未必能做到。
可就在五行即将融合成混沌光团的刹那，慕星黎的睫毛猛地一颤，火灵力与土灵力的衔接处突然炸开细碎火星。
广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好个险中求胜！”率先鼓掌的是柳青崖。
他不知何时挤到前排，玄色道袍上的云纹绣得极精致，“小师妹这手融合术，当真是青出于蓝。”他说着，右手悄悄藏到袖中，拇指用力碾过一枚黑色符牌——那是凌霄仙尊特赐的“引魂符”，捏碎时会在空间里留下独属邪修的暗纹。
慕星黎垂眼盯着自己发梢的银饰。
那是黎玄澈用半块神族灵玉雕的九尾狐，此刻正微微发烫——这是他们约好的信号：若柳青崖动手，灵玉便会传递波动。
果然，狐首上的红宝石刚泛起红光，她便听见观礼台方向传来极轻的“叮”一声，像是玉牌相碰。
“长老，执法堂说后山有弟子擅闯禁地。”云阡润不知何时出现在黎玄澈身侧。
她今日穿了执事弟子的灰布短打，腰间挂着十二枚阵旗，最上面那枚的流苏被她攥得发皱——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黎玄澈抬眼与她对视，见她眼底闪过“已锁定”的暗号，便起身拂袖：“去看看。”
两人穿过人群时，柳青崖的目光像根刺扎在慕星黎后颈。
她却恍若未觉，指尖轻抚过方才灵力暴乱的位置，嘴角勾起极淡的冷笑——这破绽，是她故意留给柳青崖的饵。
前世她总想着“完美无缺”，却忘了“完美”本身就是最可疑的破绽；如今她要让这些人以为，他们终于抓住了她的弱点。
后山石屋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时，黎玄澈的狐尾在袖中蜷成一团。
他与云阡润缩在阴影里，看着石屋中央的地面——那里刻着歪歪扭扭的传送阵，阵眼处还沾着未干的黑血。
“是凌霄仙宗的邪阵。”云阡润蹲下身，指尖划过阵纹，“他们用活人生祭维持传送稳定。”她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最恨邪修拿活人当工具。
黎玄澈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伸出食指，在阵眼上方虚画半圈，一道银白灵力如刀割开空间，露出阵底的刻痕：“终点是凌霄仙宗外围的乱葬岗。”他转头看向云阡润，“传讯给星黎，让她按原计划准备。”
与此同时，紫霄仙宗的偏殿里，风无痕正捏着药瓶清点补给。
他的指尖扫过第七个青瓷瓶时顿了顿——那里面装着他昨夜用隐息粉伪装的空间干扰符。
“墨寒大人说今日要启动突袭。”旁边的杂役弟子压低声音，“听说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有破绽，咱们只要传送过去——”
“闭嘴！”风无痕猛地将药瓶塞进他怀里，“没看见大人过来了？”他背过身时，袖中多了把刻刀。
借着整理供桌的幌子，他蹲在传送阵旁，在阵角的“生门”位置快速刻下反转灵纹。
刻刀刮过灵石的声音很轻，却让他额头渗出冷汗——这灵纹若是刻错半分，他和慕星黎的计划便要全盘皆输。
千幻神宗演武广场的晚霞刚染上屋檐时，第一波敌人从传送阵里跌了出来。
他们穿着凌霄仙宗的玄色法衣，身上还沾着乱葬岗的腐土味，还未站稳便被埋伏的内门弟子围住。
慕星黎站在观礼台最高处，看着弟子们用她新创的五行困阵将敌人团团围住——那些人连半招都没接下，便被灵力绞成了碎片。
“不过是些喽啰。”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手中端着茶盏，却一口未饮，“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慕星黎突然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股熟悉的阴寒气息正从天际压来——那是噬魂咒的味道，带着腐肉与冤魂的腥气，和前世刺穿她心口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的指尖冰凉，声音却稳得惊人：“他来了。”
黎玄澈的茶盏“啪”地碎在地上。
他转头看向慕星黎，见她眼底翻涌着前世的血与火，便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九根银白狐尾在他身后展开，神族威压如惊涛拍岸，震得广场上的青石板簌簌作响。
夜幕降临的时候，千幻神宗主殿上方的夜空突然泛起涟漪。
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撕开了天幕，星光从裂缝中漏下，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裂缝不大，却像一只睁开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下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