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在黎玄澈唇角的血珠上轻轻颤抖。
那抹艳红还带着神族真血特有的灼热，却灼得她心口发疼。
她能清晰触到他喉结的滚动——他在强压着咳嗽，连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可落在她手背上的，仍是刻意放轻的温度。
\"黎玄澈。\"她低唤，声音像浸了冰碴。
金瞳里翻涌的情绪比归墟裂隙更汹涌，却在触及他眼底那抹温柔时突然卡壳。
他额间的九尾图腾又淡了一道，金纹如被蚕食的星子，正从中心向四周湮灭。
\"小狐狸。\"黎玄澈伸手替她理了理被乱流吹乱的发，指腹扫过她耳尖时，终于没忍住又咳了两声。
这次血沫溅在她锁骨上，带着焦糊的甜腥气。\"我没事，只是......\"
\"别骗我。\"慕星黎扣住他手腕，灵力顺着经脉探入。
这一探，她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的神魂竟在崩解！
本应如磐石般稳固的神族神魂，此刻像被利刃划碎的锦缎，每一丝都在渗出暗紫色的堕神残念。\"你用了本命真血封印裂隙，又强行渡给我......\"她声音发颤，\"神族真血燃烧神魂，你加速了衰亡。\"
黎玄澈的睫毛颤了颤。
他望着她骤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再否认。
虚空中的堕神低语突然尖锐起来，像无数钢针刺向他们，却被他周身若隐若现的狐火挡在三尺之外。
那团火本应是灼亮的赤金，此刻却泛着青灰，像将熄的残烛。
\"你要死了？\"慕星黎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金瞳里翻涌的不再是慌乱，而是近乎疯狂的执念。
她想起前世被剖出狐丹时的痛，想起被至亲推入魔渊时的寒，却都不及此刻心口裂开的疼——这个说要陪她看遍六界花海的人，要在她面前消失了？
\"若能换你活着，值得。\"黎玄澈轻声笑了，拇指抚过她发间那支他亲手刻的狐纹木簪。
木簪上的纹路因他的触碰泛起微光，像在回应主人的眷恋。\"你看，那些禁制都被烧干净了。\"他抬手指向她心口，那里原本盘踞的墨色蛊虫已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流转着五色光华的神族血脉。
\"我不要这样的值得！\"慕星黎突然拽住他衣襟，将额头抵在他心口。
他的心跳比寻常修士慢了三倍，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我要你活着，要你喝我煮的桂花酿，要你陪我去看千幻山的雪......\"她的声音闷在他衣料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堕神的低语突然变得刺耳，几缕黑丝般的残念缠上黎玄澈的脚踝。
慕星黎猛得抬头，五行灵力自指尖迸发，将那些黑丝烧成灰烬。
她眼底闪过决绝：\"我用五行神火替你修复神魂！\"
话音未落，她已引动丹田的神火。
赤、青、黄、白、黑五色火焰在掌心凝聚，却在触及黎玄澈神魂的瞬间剧烈震荡。
黑紫色的堕神残念如潮水般涌来，竟将神火反噬向她！
\"小心！\"黎玄澈想拽开她，却因神魂不稳踉跄半步。
慕星黎闷哼一声，血沫溅在他白衣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她抹去嘴角的血，又要继续引动灵力，却被他扣住手腕。
\"没用的。\"黎玄澈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慌乱，\"堕神残念与我神魂纠缠，你的神火只会......\"
\"那我就烧得更彻底些！\"慕星黎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抖，却仍将全部灵力灌输入他体内。\"你说过我是九尾神裔，说过我的血脉能逆转天命......\"她的额头渗出冷汗，\"现在，我要逆的，是你的命。\"
黎玄澈望着她因痛苦而泛白的唇，喉间的腥甜几乎要漫出来。
他想推开她，想告诉她这样只会同归于尽，可触到她眼底那簇比神火更炽烈的光时，终究只是轻轻回握，任五色火焰裹住两人交叠的手掌。
不知过了多久，堕神的低语突然弱了几分。
慕星黎眼前闪过一道金芒，再睁眼时，他们已身处一处由狐火构筑的结界。
四周的虚空里浮着古老的阵纹，每一道都刻着九尾神裔的图腾，在狐火映照下流转着星辉。
\"这是......\"
\"远古神族封印堕神的战场。\"黎玄澈的声音有些发虚，却带着几分释然。
他松开她的手，单膝跪在阵法中央，掌心按在刻着九尾图腾的基石上。\"残留的传承阵纹能隔绝堕神干扰。
小狐狸，只有你能完成逆转。\"
慕星黎望着他颤抖的脊背，突然想起初见时他站在千幻峰巅的模样——那时的他如高岭之雪，连衣角都不染尘埃。
而此刻，他的白衣浸透血渍，发冠歪斜，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疼。
\"我该怎么做？\"她跪在他对面，伸手覆上他按在基石上的手。
黎玄澈抬头，金瞳里有星子在落。
他引着她的手按在阵法核心，另一只手抚上她后颈：\"用你的血脉唤醒阵纹，剥离凌霄仙尊留在你灵魂里的最后一道禁制。\"他的指尖划过她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前世被种下禁制时留下的，\"每道禁制都连着你前世的记忆，会很疼......\"
\"我不怕。\"慕星黎打断他，闭目凝神。
五行灵力与体内的神火交织成锁链，顺着她的指尖钻入阵纹。
刹那间，整个结界的狐火都剧烈燃烧起来，古老的阵纹如活物般游向她的识海。
比前世被剖出狐丹更痛，比被魔渊腐蚀神魂更痛。
每一道禁制崩碎时，都有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看见自己穿着玄色战衣，持剑与堕神战斗；看见漫天神血中，一道金衣身影将她护在身后；看见最后关头，那抹金衣身影被堕神爪刃贯穿胸膛，却笑着将一枚狐纹玉珏塞进她手心......
\"啊——\"慕星黎猛地睁眼，额间浮现出与黎玄澈同款的九尾图腾。
她的狐尾不受控制地从身后涌出，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地面，将周围的狐火染成五色。
当最后一道禁制被焚毁时，整座归墟都被狐火照亮。
慕星黎喘着气抬头，正撞进黎玄澈满是心疼的目光里。
他的神魂裂痕竟浅了几分，连额间的图腾都重新亮了些。
\"现在，轮到我来守护你了。\"她轻声说，伸手按上他心口。
体内的神火如温顺的小兽，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将那些侵蚀神魂的堕神残念一一灼烧。
黎玄澈的睫毛颤了颤，握住她的手按得更紧。
狐火仍在燃烧，照亮了结界最深处的岩壁。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幅壁画：金衣男子与红衣女子并肩而立，脚下是碎裂的堕神残躯；男子替女子系上狐纹发带，女子将一枚玉珏塞进男子掌心；最后一帧，两人在神血中相握的手，与此刻慕星黎和黎玄澈交叠的手，竟分毫不差。
慕星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望着壁画上那对熟悉的眉眼，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黎玄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的温柔漫成了海。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壁画上女子的眼角——那里有颗与慕星黎一模一样的泪痣。
\"原来......\"慕星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黎玄澈将她拥入怀中，狐尾轻轻缠住她的腰。
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比之前有力了些。\"小狐狸，有些缘分，从三万年的血火里就开始了。\"
归墟的风卷着狐火掠过他们身侧，将壁画上的金衣与红衣吹得猎猎作响。
慕星黎将脸埋在他颈间，闻着熟悉的龙涎香，忽然觉得那些未说出口的疑问都不重要了。
她望着壁画上两人交握的手，又摸了摸自己颈间那枚从未离身的狐纹玉珏——原来有些答案，早就刻进了血脉里。
虚空中，堕神的低语再次响起，却比之前弱了许多。
慕星黎抬头，望着黎玄澈重新明亮起来的金瞳，眼底的执念凝成了刃。
她知道，这场与命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但至少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壁画上的金衣男子与红衣女子在狐火中微笑，仿佛在说：这一世，我们终将改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