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我准备了这么久,打了这么多腹稿,不用去了?”秦文正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周潋光含着笑点点头,道:“是,我替你去,你不是要准备殿试吗?好好加油吧。”
他拍拍秦文正的肩膀,笑声中带着一点儿颤音,“博远同我说了,听说你最近抱着那本书读的都快要羽化成仙了,今日便好好休整,几日后便替我这个都没有科举过的和博远这个没走到狗屎运的带个好消息回来。”
秦文正被说的老脸一红,他羞涩地挠挠汗湿的鬓角,他这几日如痴如醉地疯狂读书也是为了压过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如今雅铄兄要替自己负重前行,心中动容的秦文正恨不得立马就拉着周潋光拜上把子。
他从衣柜里取出自己为了赴宴新添置的一身衣裳,青金石色的衣袍上内侧绣着寓意着好势头的纹饰,上面还放着一个洗的发白的锦囊。
秦文正一并递给周潋光道,“这个锦囊是家中长辈为我亲手缝制的,戴了有十余年,几乎不离身,里面还有一个丑丑的小石头雕刻的小佛像,象征着吉祥如意——雅铄兄,希望你此去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当然,有你吉言,肯定胜券在握,”周潋光笑得爽朗,丝毫没有奔赴虎口的紧迫感,他亲昵地搂住了秦文正的胳膊,同他说着俏皮话,“可别紧张我了,等你殿试完了,要是又落得一个‘名落某某’的名号,我和博远定要好生嘲笑你一番。”
秦文正被周潋光一搂,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他将眼角偷偷沁出的一点泪水憋回去,露出平时那般大大咧咧的笑容,哥俩儿好地回搂住周潋光,道:“哼哼,这可未必,等着小爷我在京城最贵的酒楼好好宰你二人一把吧!”
少年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迸发出来,带着满满的活力和积极,将困扰了秦文正快一周的郁闷驱散开来,他仰着头,乐呵呵地笑着,想象着自己榜上有名时,脚踩孙博远,拳打黄雅铄,再饮一壶最烈的美酒,好不快哉!
“相信你!”周潋光捶了捶秦文正的肩头,“别紧张,小考试,洒洒水啦。”
秦文正点点头,突然握住了周潋光的手,激动地道:“对了!古有‘桃园三结义’,不如今日你我和孙山三人也义结金兰吧!你二人为我如此奔波,实在仗义,若不嫌弃,我们也拜个把子,你今后就是我秦文正唯一的大哥!”
“那孙山呢?”周潋光逗他一句,“我当大哥,是为年长于你们,孙山可是比你大,你忍心当最小的那个?”
“他自然是三弟!”秦文正哼哼道,“按照我们读书人来排,我自然当得个二哥。”
“咳咳!”
“咳咳。”
纸窗外,站着聊事情的孙山和纪和一前一后地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秦文正你要是再瞎扯淡,”孙山露出一个头在门口,“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文正不甘示弱地对着孙山做鬼脸,惹得孙山太阳穴青筋暴跳,拉着秦文正就是一阵好打,两人闹做一团,谁也不愿意先停手。
孙山揪着秦文正的衣服领子,伸出手去挠秦文正胳肢窝下的痒痒肉;秦文正扯着孙山的裤子,不让他挠自己的痒痒肉。
看着两人打闹,周潋光正要阻止,却被窗户外的一只手揪住了腰封。
“不准你认别的弟弟。”纪和露出半张脸在窗外,对着周潋光比无声的口语。
周潋光无奈地用指尖勾勾纪和的掌心,低声凑近他的耳边,“好,听你的。”
纪和耳尖被周潋光温热的呼吸染成绯色,明明内心喜欢死了这样的亲昵,但表面上还是格外矜持地推开了周潋光凑近的脸颊,指尖软软地戳了戳周潋光的脸蛋,又在另外两人转来的视线的前一秒,逃似的缩了回去。
矜持,纪和稳住心神,要温水煮青蛙,矜持。男孩子要矜持一点,咳咳。
秦文正仗着自己吃胖的体重压制住了瘦瘦的孙山,成功夺得了“二哥”的使用权,得意洋洋地杀回来,跟周潋光继续交待自己平时的习惯和家里的基本情况。
“我是贫农出身,家徒四壁,耗子都不会光顾我家的那种,”秦文正难得忧郁地叹了口气,“我父母因为战乱而没了踪影,丢下我成了孤儿,是我养父母捡了我;
可惜后来一狗官要强夺我养母做他妾室,养母不从,一头撞死,养父也因此郁郁不得志,病死了。
我那时才七岁,是奶奶拉扯着我长大,还有我的妹妹,她比我小四岁,我们三人相互扶持,奶奶总说,我要去京城当官,考出个光耀门楣来,让我妹能过的更好。”
秦文正呼出一口气,“这些年,手头拮据,也只是书信来往她老人家和家中妹子,也不知道她二人真实情况如何。”
“我奶叫秦绢儿,我妹叫秦兰月,”秦文正提起他妹妹时语气上扬了一点,“我妹从小就可水灵漂亮了,村子里一村人都喜欢她呢,像兰花和月亮一样,雅铄兄,你要是不愿意做我大哥,做我大妹夫也行嗷——”
秦文正被突然推上来的窗户打中了下巴,捂着下巴嗷嗷乱叫,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他扭头正要骂人,一看见是给自己发工资的纪和,顿时又老实下来了。
“注意时间。”纪和冷冷地敲了敲窗沿,又关上了窗户,只是他素来听力良好的耳朵里,依然钻着秦文正喋喋不休地介绍话。
什么东西!这个秦兰月真讨厌,纪和酸唧唧地想着,他哥可是太子呢,一个村妞怎么配的上他……算了,怪罪给秦兰月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某个人,都是秦文正的错!
等事情结束了,看他怎么收拾他!
周潋光安抚完一脸委屈的秦文正,换好了衣服,贴上了易容面具,一身行头换下来,除了比秦文正高点,简直分不出来什么区别。
孙山被纪和交代完事情,走了进来,看着一左一右两个秦文正,啧啧感慨了句:“唉,雅铄兄这个‘秦文正’才像是真人啊。雅铄兄,我支持你干掉右边那个秦文正上任京城。”
“孙!山!我跟你拼啦!”秦文正这暴脾气说上来就上来,“非踩我痛脚是吧!”
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最害怕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居然还敢来撩他秦大老虎的胡须,他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二哥!
周潋光失笑,带好东西,向秦文正和孙山告别,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