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低低地念着什么话。
周潋光拧眉,正要动手,就看见那女人以十分奇怪的姿态弓起腰身,嘴里发出一阵嗡鸣。
像是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接管了女人的身体,原本被卸掉而软趴趴的身体猛地立起来,她张开的漆黑的口腔,对着周潋光猛地喷出一股黑雾。
仔细看去,那黑雾并非水汽,而是一群发丝粗细、糜子大小的黑色鞘翅锯齿虫直扑扑地涌向周潋光的眼、耳、鼻、口!
周潋光下意识拔出匕首挡在面前,却听见兹拉的声响不停,光滑的刀面上迅速被刮擦出许多痕迹。
它们的外壳十分坚硬,尾部高高上扬,带着愤怒和嘶吼。
那黑雾源源不断地从女人口中喷射而出,直到笼罩住周潋光整个人。
那一张张贪婪而带血的锯齿嘴儿咬住周潋光的肌肤,又分泌出让人不能动弹而致死的毒液注入周潋光的身体之中。
感受到自己对身体部位的掌控力越来越低,周潋光不由得感到挫败和懊恼,自己小看了这个女人,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被这个女人阴了回来。
孩子是母亲的软肋,更是母亲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的源头。
周潋光的指尖在锯齿虫的啃咬下,止住了对那襁褓中婴儿的扼杀。
女人吐完黑雾,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她的脸也被一旁的烛灯照的一清二楚,布满了老人斑的褶皱面庞,雾蒙蒙的眼睛配合上大面积裸露在外的眼白,以及从她漆黑口腔里飘逸出来的死人恶臭。
她身形愈发佝偻,只是恨恨地盯着被啃食的周潋光。
紧接着,她咬破口腔另一侧的药丸,露出的肌肤瞬间激发出一道道红色的纹路,女人手脚抽搐着,整个人剧烈的抖动着,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发出,被周潋光卸掉的四肢居然奇迹般地复原了。
女人艰难地站起身,适应了身上猛然爆发的剧烈疼痛,将被锯齿虫啃咬断地绳索抖落在地上,她一步步逼近了周潋光。
她先是温柔地将孩子解救下来,然后剩下的一只手以眨眼地速度恶狠狠地掐住周潋光的脖子。
“小看你了,能活到现在的活死人果真不一般,”女人阴森森地说道,“害的我不得不用二十年寿命来强行催动噬心蛊来制服你。”
周潋光被覆盖在噬心蛊群之下,面色非一般的冷静和淡定。
他必须保持镇定才能自救。
最快的噬心蛊已经啃噬掉他的衣物,啃掉了他的外皮,贪婪地饮食着自己的血肉。
但女人无法想到的是,那些噬心蛊在啃食进周潋光的血肉的那一部分,就已经完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同化——被周潋光“大凶之体”的同化。
它们在啃噬周潋光的同时,周潋光的血肉也在吞噬它们,而且是以一种更快、更迅猛的方式。
黑雾开始变淡了,周潋光一开始的无法行动的负面影响,也开始逐渐减轻。
周潋光不动声色地慢慢捏住了系统空间的另一把完好无损的匕首,等待着女人掉以轻心地那一刻,再次扑杀。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半炷香的时间里,不停地反转着。
女人抬手,变换手形呈爪形,尖锐的指甲在诡异的丹药促进下变得又长又黑,像是毒蛇的尖牙,她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周潋光,趁他错手不及的时候,一手捅向周潋光的心脏处。
“锵——”
几乎是同时间,周潋光飞速用匕首格挡住女人的攻势,右手猛地打掉女人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落地的一瞬间又高高跃起,躲过了女人偷袭的扫腿攻击。
两人一番较量,再次站定,周潋光的脸颊被女人的利爪抓出三道血痕,手中的匕首被整齐地截成两段,他喘着气警惕地看着女人的下一个动作。
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胳膊里插着周潋光砍进去的半截匕首头,狼狈地盯着周潋光。
眼中杀意的目光再次对视的那一下,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杀意,“嘭嘭嘭”!两人再次打成一团。
周潋光正欲擒贼先擒王,作势再拿那襁褓中的婴儿逼迫女人退步。
没曾想,抓住那婴儿的同时,襁褓中一直安静的不像话的婴儿突然暴起露在了光线之内,一下子咬住了周潋光的胳膊死死不放手。
灰紫色的皮肤犹如青铜器一般僵硬,牙齿锐利带着血腥之气,全是眼白的眼睛大大地睁开,一口咬在了周潋光的肉上。
我***!
周潋光脑海里如实地闪过去一堆脏话,这家伙果然是那个鬼婴,而且咬的人好疼!
这时女人也同时上前,把周潋光的小腹撕裂开来,握住了里面的器官正欲拔出。
周潋光疼的嘴角抽搐,将那鬼婴的嘴从自己的胳膊上像撸串一样撸下去,连带着一块血肉一起扔在身后。
“你是死人!”
“放开他!”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女人没来得及惊讶周潋光是个死人的问题,就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给惊住了。
周潋光疼的没办法扭头去看是谁赶过来及时救场,但熟悉的声音让他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个人名。
纪和!
纪和带队控制住整个顾府上下和正在对另一个学子下手的顾文韬时,就敏锐地发现“秦文正”的身影不见了,威逼利诱下,纪和从顾文韬口中撬出了周潋光的下落,便立马甩下大部队冲向了书房。
这不,看见了女人对周潋光掏内脏的这一幕的纪和怒不可遏地把自己一直隐藏多年的本事甩了出来。
他破窗而入,左右手指尖上各流转着银色的月辉。
“松、开、手,”纪和阴森森地说道,“不然我就杀了你儿子。”
女人吃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入了自己太阳穴,本能的反应逼着她服软,但是理智又告诉她一旦松开面前的男人,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死。
若是有第四人在场,定然会十分恐慌地看向纪和。
纪和完全脱掉了在周潋光面前的伪装和乖巧,露出了他最原始恶劣的一面,也坐实了京城里一直暗中流传的恐怖故事。
传闻中,新来的大理寺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最喜欢的折磨人的手段就是把那些狱中的囚犯像傀儡一样玩弄。
用细细的丝线穿透人的穴位和关节处,操控着那人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不停的表演,一直到最后一滴血顺着深入血肉的丝线流淌干净。
只是这个传说和十分亲民的阳光开朗纪和十分不符合,大部分接触过纪和的百姓都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只有那些还徘徊在最深处的亡魂才知道,纪和是多么令人恐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