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咯,客官,您几位点的菜可都在这里了,您几位慢慢享用!”
小二上了菜,恭恭敬敬地说道,随后给霍雅正等人留足了空间,立即退下去。
霍雅正点的简单,四菜一汤,都是普通家常的菜。
“落座吧,”他浅浅看了眼一旁干站着的昆山和岁玉,“愣着干什么?”
昆山和岁玉依言乖巧落座,主动接过了碗筷帮忙烫碗筷、斟茶、分菜。
就在这时,岁玉指尖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一盘鲜炒三丝里,夹出了一只油油的死虫子。
那虫子颜色隐秘,同那菜里的木耳丝相得益彰、相互打掩护,不仔细看,常人怕是得吃进嘴里才发现的了。
金乐荣自以为自己这件事干的巧妙,比肖壮壮嘱咐的多放盐、偷加辣高明多了。
咸一点、辣一点能对这家伙(特指周潋光)有什么用处?还不如直接搞波大的,直接叫那家伙永无翻身之地。
肖壮壮若是知道自己手下出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蠢货,都能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了。
简直是个天大的蠢货!
知道这金乐荣蠢,没想到这么蠢。
人家包厢里坐的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你放个大虫子进去,是你不想要命了,还是东家不想开酒楼了。
你是把厨房当某岛人整呐!
肖壮壮想的简单,只需要在上菜的时候,给周潋光做得菜里多加点乱七八糟的调料味,肯定会让顾客不满意,顾客不满意,这厨子就该下台了。
谁让这家伙从来不尝他做得饭菜,这下可让肖壮壮逮到了好机会。
可是……一手好牌——全让这个傻登金乐荣葬送了。
正在厨房里嗑瓜子的肖壮壮不知怎得背后一凉,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怎么觉得自己要被某个蠢货拉下水了?
肖壮壮挠挠下巴,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到一边去,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开始环视厨房。
难不成是因为有人在厨房里瞒着自己捣乱?这可得好好检查一番。
“好大的胆子!”岁玉气得手抖,禀了霍雅正后,便推开门去,一个纵身,竟然从四楼的雅间跳到了一楼的柜台面前,她“啪”地声一手震碎了半个柜台,“我家大人来吃个饭,菜里居然有只虫子!你们留仙楼真是活腻了不是!”
那掌柜被岁玉一手干碎半个柜台的凶狠模样震得瑟瑟发抖,喏喏地点头,颤颤巍巍地跟着岁玉去了四楼的雅间,一边走,还一边跟手下打手势。
掌柜:把端菜的小二、做菜的厨子全部叫过来!经手了的家伙,通通喊来!
那手下人是个机灵的,立马弯了腰,悄摸得离开。
“啧,”霍雅正厌烦地看着面前的菜品,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要被恶心一下,还不如回去多审讯几个人渣,于是转头嘱咐昆山,“事情怎么解决不需要我多说吧。”
昆山看出主子想走的心思,立马恭敬应下:“明白的。大人,那我还是去定天品阁的菜,取了送到您那里来?”
“不必了,最近都没有什么胃口,”霍雅正摆摆手,“先走了。”
他神色恹恹,再者是心中莫名的有股郁气挥之不散,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胃口也没了。
但正当霍雅正要离开留仙楼的时候,掌柜带着讨好的笑容,堵住了他离去的道路。
“大人!大人!都是我们留仙楼做得不好,如今责任人都在这里,您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们留仙楼绝无二话,我们这边还免费为您重新做一桌子菜,这后面一个月,您随时随地的可以来留仙楼吃饭,我们都给您免单!”
掌柜一边赔笑道歉,一边弯腰点头,内心却在滴血,饶是大酒楼也经不起一个月不收饭钱的免费畅吃,但是谁叫自家酒楼得罪的是恶名昭着的东厂厂督啊!
万一这大人物没安抚好,惦记上了留仙楼,像那聚福堂一样,找个理由抄楼来了,那留仙楼可算是彻底完蛋了。
他正想着,一边恶狠狠地推了一把一旁站着的几人。
这几人就是经手了菜品的人,厨子、上菜的小二、还有那个过了一把手的墩子。
金乐荣两股颤颤,神色慌张害怕,被掌柜得力干将提溜出来的时候,他就暗叫不妙,被逼着走到这位大人物面前时,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太吓人了!上位者的气势,久居高位而居高临下、如同看蝼蚁一样的眼神,金乐荣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维持住表面的体面,已经是他理智与情感挣扎过后的努力。
而此时,周潋光探出半个脑袋,对上了霍雅正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眼神。
小九?
他怎么在这里?
不应该呀?
周潋光心底默默想到,不应该呀,分明他们说的也不是这个时间,怎么这么快就撞到了。
不过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那就好,还是先不要妄动声色。
霍雅正听的一清二楚,心脏里迸发的雀跃一点点停滞下来。
大哥……他是大哥!他绝对没有听错,果然公孙煊对话之人就是大哥!
也只有大哥能勾得那群老死不相往来的东西,一个个的都紧着往这边跑。
霍雅正眼底冒出的光芒一点点坠下去,大哥不想见到他?
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见到自己?
为什么见其他人都可以,唯独遇到自己却不想相认?
大哥讨厌我了吗?
越是思索,霍雅正的脸色越是惨白,他眼底星星点点的光芒就消散的越快。
难不成是因为其他那些老东西给大哥说了自己的坏话?
为什么大哥不想跟自己认识?
霍雅正的胃猛地抽痛起来,但这一切都没有他的心痛。
一颗赤红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剖出来一般,又被那冷酷无情的言语解构,疼的霍雅正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真恨这突如其来的会面不是一场梦,至少梦是相反的。
岁玉性子向来爽朗,不拘小节,并没有发现自家大人越发难看的脸色和变臭的表情。
她拎着掌柜就往那包厢里一甩,叉腰骂道:“别以为吃几口饭就能了事了!今儿能吃出虫子,明儿就能吃出其他的垃圾!还免费吃饭,我们是没钱的人吗?今儿你不给个交代,这虫子是哪里来的,你们酒楼的厨房是不想要了吗?”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岁玉一筷子夹着那虫子直逼掌柜的面门,吓得掌柜瘫坐在地,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没放虫子。”
岁玉恐吓了掌柜,随即就是掌柜身后一点站着的周潋光。
那死去的又油又肥的大虫子,猛地就在周潋光的视网膜上迅速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