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又少了两个人,日子没有太多变化 。只是家里又空出来两间房,厨房也许久不曾开火。
如今卫家吃饭这事,大家都默契的自行解决。
谷卫盈兜里不差钱,出手格外阔绰,除了中午吃食堂,其他顿顿国营饭店,日子过得潇洒着呢。
各种零食票据卫谷余都有渠道搞来,便是五哥搞不到的东西,还有小舅舅帮忙兜底。
如今谷老五在黑市混得风生水起,跟杨德逸合伙坐镇幕后操控。自从当初被谷老爹打破头,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到乡下,烧好之后就一直待在城里,时不时给谷卫盈送些稀罕物。
恰巧今儿个谷老五登门,拎着进口的巧克力和奶粉,还有港城流行的新发卡,来给外甥女献宝。
听到响动,谷卫民迫不及待跑过来开门,谷老五刚一进院子,就见大姐正在规劝她的宝贝闺女。
“从今儿个起,你不许再带卫民去国营饭店,想吃什么娘给你做。你这顿顿下馆子,也不怕有那眼红的举报你。”
谷翠玲语气不轻不重,丝毫没有约束力。倒是谷卫盈懂事,背着小手垂头不语,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小模样。
见外甥女受委屈,谷老五那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他至今都未曾结婚,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就早早操上了当爹的心,把外甥女当成亲闺女养。
此刻便是认同大姐说的道理,心中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家宝贝受了委屈。
赶忙开口打圆场:“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孩子贪嘴也不算什么大事。”
谷翠玲知道自己小弟是什么德行,狠狠剜了他一眼,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
谷老五心虚的摸摸鼻子,露出讨好的笑,舔着脸凑到谷翠玲身边献殷勤:
“谁敢背后搞小动作,我就找人教训他。姐~你别对乖宝这么苛刻,她还小呢。”
那一声“姐~”夹着嗓子说得怪声怪气, 让人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
谷老五这话说完,不出意外又收获亲姐一记白眼,感受到血脉压制,讪讪的低下头,到底没敢继续替外甥女开脱。
谷卫民见机开溜,他可不想留在这里当出气筒。
先前小舅舅没来,娘可没说姐姐一句不是,倒是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显然是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谷卫民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一声娇喝吓得顿在原地。
“小兔崽子你想往哪去?”
谷翠玲习惯性将帕子团成一个球,精准投掷过去,砸在小儿子脑袋上。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小儿子的错,指定是他嘴馋才撺掇他姐姐下馆子。
谷卫民悻悻然调转方向走回来,老老实实准备挨训。
被揪着耳朵,强行接受母爱洗礼。谷卫民精神萎靡,头也埋得越来越低。眼神哀怨的望着姐姐,不断释放求救信号。
谷卫盈看够了笑话,这才反应过来,帮着转移注意力。
“娘,正好小舅舅过来,咱们现在该去买菜准备晚饭。”说完亲亲热热的挽上娘的手臂。
宝贝闺女一撒娇,谷翠玲顿时火气全消。态度软化,脸色也稍稍缓和几分。
轻咳一声,转瞬收敛怒意,笑吟吟的招呼小弟坐下喝水,仿佛先前的不愉快都只是幻觉。
“你们在家等着,我去菜市场看看还能买到些什么。”说完也不等谷老五客套拒绝,便麻利的出了门。
余下院子里的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互相对视过后,又一同笑出声来,小院气氛顿时变得欢快。
谷翠玲去菜市场买了只活鸡,又拎着些新鲜蔬菜,大包小包的往家走。
刚到巷子口,有一辆晃晃悠悠的自行车与她擦身而过,不小心勾到绑着鸡脚的绳子,
谷翠玲被这股力道拽得身形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被藏在暗处偷窥的王安国看到,立马狂奔过来将人护到怀里。
那半大小子瞅见自己闯祸,吓得狂踩车蹬,双腿恨不得抡出火星。自行车一溜烟便蹿出很远,最后消失不见。
王安国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身体立即出现了反应。身体骤然绷紧,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下意识夹紧双腿,不想让心上人察觉自己的难堪。
周身被沁人心脾的馨香环绕,紧张到脖颈都绷起青筋,喉结上下滚动,极力克制内心的波动,强压下小腹的燥热。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吓到到怀里爱人。
谷翠玲趴在他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听着胸腔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表情有一瞬间发懵。
等缓过神来捋清思绪,就意识到戳在自己肚脐处硌人的玩意是什么。
羞意迅速蔓延,从脖颈到耳尖全都泛着粉。将头抵在王安国胸膛,嗅到浓厚的雄性荷尔蒙,心头更觉燥热。
抬眼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有欣喜、愧疚、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深不见底的幽潭深渊,在诱惑她的好奇心,刺激她的探索欲。
见王安国眼神闪躲,谷翠玲无端起了逗弄的心思,喘息一声娇嗔道:“你把手拿开,抱得太紧了,勒得我喘不过气。”
熟稔的态度,让王安国紧绷的情绪失控。
眼神有一瞬迷离,眼前的红唇开开合合,似是在诱惑他靠近。嗓子莫名干渴,俯身就想衔住这抹柔嫩,汲取甘霖。
几乎用尽所有意志力,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如心中所想的那般唐突。
谷翠玲猝不及防与老情人相遇,又意外相拥紧紧贴在一起,见到王安国眼底高涨的情欲,原本沉寂的情感再度沸腾。
好在她有足够的自制力,强行压下奔腾的情绪,笑得礼貌又疏离:
“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有空带上媳妇孩子来我家串门。”
被心上人委婉拒绝,王安国眸光黯淡,那一张脸红了又白,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努力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他很想说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一直都在为她守身如玉。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如今说这些做什么,搞得像是道德绑架,平白给人增添负担。他不愿成为爱人的麻烦,只想悄悄躲在暗处,守护谷翠玲一生平安。
松开搭在腰间的手,礼貌的后退一步,恪守礼节保持距离。眸中盛满哀恸,仿佛痛失伴侣的大雁,有种想要殉情的决绝。
谷翠玲很想伸手触碰他的双眼,安抚他的情绪。这双眸子太过干净,一眼就能望到底,所有情绪都清晰可见,每一次转变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种单纯直白又热烈的爱,真的很难不动容。
可谷翠玲早已不是春心萌动的少女,又怎会被情爱冲昏头脑。尝试过掌控权力滋味的女人,怎会愿意为了情爱放弃自身拥有的一切。
谷翠玲到底没能成为斩断七情六欲的圣人,她只是一个历经磨难的女人。所以还是对当初被抛弃的事情耿耿于怀,总想要寻求一个答案来安抚曾经的自己。
谷翠玲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眸光戏谑,调侃道:“说来,你还欠我一句道歉。”
王安国双眸陡然一亮,溢满希望,活像只见到肉骨头的小狗。若是身后有尾巴,怕是都能摇成螺旋桨,原地升天。
他最怕心上人对他爱搭不理,如今有机会沟通,他求之不得。恨不得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停留定格,这样他就能和心上人永远在一起。
王安国迫不及待的解释道:
“玲姐,我知道我有罪,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是我娘背着我办理的入伍手续,等通知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去找你,只能背着行囊匆匆离去。我做不到背着逃兵的名头牵连全家,是我对不起你,我认打认罚,你想要怎么出气都可以,包括我的命。这是我欠你的,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还。”
语气真挚,神情严肃,可见所言非虚。
谷翠玲抿了抿唇,一时竟无言以对,僵硬的扯出一抹假笑,客气道:“不必如此,我能理解你的难处,确实不该为一己之私牵连家中。”
嘴上说得轻松,可心情却很沉重。她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是长辈发现了端倪,借此机会分开他们。
而以王安国为人,他不会为爱做出不孝之事。可能生平最出格的事,就是和自己搅到一起。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强求,感情这种事,她谷翠玲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她不会为了一时欢愉,给自己惹来强敌。
后退两步,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谷翠玲收起玩味 ,笑得温婉贤淑,像是端庄守礼的邻家姐姐。
“好啦,我还赶着回家做饭,你也早些回去吧,以后有空再叙。”
王安国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转身离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态度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几度转变,心上人变脸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身子矗立在原地如同雕塑一般。
这一幕被谷卫盈窥见,躲在门缝看得津津有味,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往返,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
哎呀,中年人的爱情,比年轻人的遮遮掩掩可有趣多了。
她早就从前世记忆里,知道亲娘和隔壁王叔有一腿。前段时间在钢厂见到王叔,看向亲爹的眼神,就不自觉带了些怜悯。
不过嘛,她是贴心小棉袄,绝对不会出卖亲娘,宁可让爹头顶青青草原,也要把这个秘密捂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