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扯开麻布衣襟的瞬间,胸口的龟甲胎记正泛着熔岩般的赤红。马车颠簸在官道上,青铜香炉里升起的安神烟刚触及皮肤就蒸成白雾。小满举着《北荒异闻录》对照他心口纹路,突然惊呼:\"哥,这图案和书上说的'九狱焚心印'好像!\"
\"放屁!\"老乞丐的鸡骨头精准砸中书页,\"这是玄武通冥纹,当年那老东西用这个当火锅...\"话音未落,墨尘突然抓住车辕,鳞片从指尖蔓延至肘部,在胎记高温下泛着暗红。
车外传来马匹嘶鸣。拉车的两匹青骢马眼瞳泛起血色,鬃毛根根竖立如钢针。墨尘撞开车窗跃出,发现官道两侧的百年古柏正在渗出琥珀色树脂,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箭矢形状,齐刷刷指向他心口。
\"坎水位!\"小满甩出浸过黑狗血的麻绳。墨尘踏绳腾空,背后弹出龟甲状气盾挡住树脂箭雨。胎记突然爆发强光,方圆十里的飞鸟齐刷刷坠落,羽翼尚未触地便燃成灰烬。
老乞丐醉眼突然清明,咬破食指在车辕画出血符:\"臭小子快念镇狱诀第三重!你心口那玩意在召唤九幽冥火!\"
墨尘凌空结印,却发现经脉中流淌的灵气变得滚烫。胎记纹路顺着胸口爬上脖颈,在喉结处结成火焰状图腾。当他勉强念出\"玄武镇八荒\"时,天空骤然降下青色雷暴,将整片柏树林劈成焦炭。
\"不对!\"老乞丐踹翻青铜香炉,炉灰在空中凝成玄武星图,\"这雷劫是冲着你心口印记来的!\"
墨尘重重摔进焦土坑中,发现地面裂痕里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漆黑的冥河水。小满的惊呼从高处传来:\"哥!你影子...影子在动!\"
低头看去,墨尘的影子正扭曲成三头巨龟形态。胎记温度骤然飙升,战甲鳞片自主覆盖全身,却在胸甲位置熔出个龟甲状缺口。弑神枪残片从怀中飞出,枪尖黑焰与冥河水相触,竟凝成通往地府的青铜门。
\"原来如此...\"老乞丐突然扯开自己衣襟,枯瘦的胸口赫然是残缺的龟甲纹,\"三千年前玄武自斩三魂,我们这些转世都是他的魂魄容器。\"
冥河水中浮起七十二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与胎记同源的青光。墨尘的瞳孔完全化作墨绿色,他看到自己前世手持弑神枪贯穿玄武本体的画面。当记忆中的神血溅到脸上时,现实中的胎记突然射出光柱,将青铜门轰成碎片。
\"小心!\"小满扑倒墨尘的瞬间,他原本站立处钻出九条冥铁锁链。锁链尽头拴着青铜棺椁,棺盖上刻满与胎记相反的逆生咒文。老乞丐的酒葫芦突然暴涨,葫芦口将半数锁链吸入其中,却止不住主棺的开启。
棺中坐起的紫袍人抬手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与墨尘七分相似的面容。他心口跳动着完整的龟甲纹,指尖缠绕的正是弑神枪缺失的枪穗:\"三千年了,我的半身终于...\"
胎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墨尘看到自己胸口的纹路正在被紫袍人抽取。战甲鳞片逆着重力飞向青铜棺,弑神枪残片发出悲鸣。小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封\"字拍向紫袍人面门。
\"雕虫小技。\"紫袍人吹熄血符,目光灼灼地盯着墨尘,\"你以为胎记是恩赐?不过是玄武留在人间的锚点。\"他抬手唤出冥河漩涡,\"让我们回归完整...\"
老乞丐的草鞋突然砸中青铜棺,鞋底粘着的鸡油竟在棺面烧出个\"蠢\"字:\"完整个屁!当年玄武就是嫌你们这些分魂太烦,才自封于九幽!\"
墨尘趁机抓住弑神枪刺入心口,枪尖黑焰与胎记青光交融的刹那,整片冥河领域开始崩塌。紫袍人惊愕地看着自己胸口的龟甲纹寸寸碎裂:\"你竟敢...啊!\"
当最后一块龟甲碎片融入弑神枪时,墨尘听到了玄武本体跨越时空的叹息。官道恢复如常,马车完好无损地停在路边,仿佛方才种种皆是幻梦。唯有小满腕间铜铃上的裂痕,记录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夺魂之战。
老乞丐抠着脚丫冷笑:\"现在知道了吧?你这胎记就是块烫手山芋。\"他忽然抛来油纸包着的烧鸡,\"赶紧吃,吃饱了才能接着当活靶子。\"
墨尘扯开衣襟,心口皮肤光洁如初,只是周身毛孔都在渗出青色雾霭。当雾气凝成微型玄武在掌心嬉戏时,他忽然明白——自己终究不是任何人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