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归义虽然答应了赌约,但并未完全放下戒心。他下令将部落大门紧闭,只在围墙外划出一片空地,作为苟尚峰的诊疗区,并请出了一百名病情各异的“被诅咒者”,其中大多是脖颈肿大、神情呆滞的孩童和妇女。 这些人,既是苟尚峰需要治愈的病人,也是蒙归义押在他身边的人质。
“侯爷,”李绩看着那些眼神麻木的病患,又看了看远处围墙上那些弯弓搭箭、神情不善的蛮族勇士,压低声音道,“此地龙潭虎穴,我等五百精骑虽勇,但若对方铁了心要翻脸,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你真有把握?”
“将军放心,一个月之内,我不仅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献上神石,还要让他们哭着喊着求我大唐收他们当小弟。”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对峙和等待中度过。
苟尚峰指挥着羽林军的士兵们,在空地上安营扎寨,建立起了临时的隔离区和一座巨大的、被他命名为“炼丹坊”的工坊。他每日除了为那一百名病患进行简单的体格检查,记录病情变化之外,便是待在工坊里,指挥着士兵们用泥土和石块垒砌起数十个巨大的灶台和陶锅,看起来不像是要治病,倒像是在准备开伙仓。
部落之内,谣言四起。那老巫师更是每日都在祭坛上跳大神,散布说苟尚峰是来自东方的恶魔,他要炼制的不是神药,而是能将所有族人变成傀儡的毒蛊。蒙舍诏的族人们看向苟尚峰营地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好奇,渐渐变成了恐惧和敌视。
时间一天天过去。第十日,就在营中气氛越来越紧张,连李绩都开始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远处通往长安的官道上,终于卷起了漫天烟尘。数百辆由周家商队护送的马车,满载着一袋袋散发着浓烈海腥味的海带和紫菜,终于抵达了。
“这就是原料?” 当蒙归义和一众长老看着那些黑乎乎、黏糊糊、还挂着盐霜的海带时,脸上都露出了怀疑。
苟尚峰却如获至宝。他立刻下令,将所有海带、紫菜搬入炼丹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了他的炼丹。
第一步,洗。大量的海带被放入清水中反复清洗,去其泥沙。
第二步,晒。洗净的海带被晾晒在早已搭好的木架之上,在烈日下暴晒。
第三步,烧。晒干的海带被投入到那数十个巨大的陶锅之中,点燃烈火,焚烧成灰。
一时间,整个山谷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带着海腥味的草木灰烟气。
终于,在将数千斤海带全部焚烧成灰之后,苟尚峰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数十大袋富含碘化钾和各种微量元素的草木灰。
最后一步,炼盐。苟尚峰当着蒙归义和所有人的面,取来蒙舍诏族人日常食用的、颜色发暗的粗盐,然后,将那一袋袋草木灰按照一定比例,混入其中,反复搅拌均匀。 原本暗淡的粗盐,在混合了草木灰之后,颜色变得更深了一点。
“此乃补天盐。”苟尚峰指着那些混合好的盐说道,“你们族人所谓的诅咒,正是因为你们这片土地的水土,缺少了这种盐中所蕴含的生机要素。从今日起,让你的所有族人,都食用此盐。不出半月,那些脖颈肿大的病人,其肿必消。不出三月,所有新生儿,将再无痴呆矮小之虞。”
“妖言惑众。”那老巫师指着苟尚峰厉声喝道,“此分明是你用秽物炼制的毒药,你想害死我全族吗?” 他转向蒙归义,跪地叩首:“酋长,切不可信他!此乃亡我全族的毒计啊!”
蒙归义看着那堆颜色古怪的盐,眼中也充满了怀疑。苟尚峰却忽然笑了,他走到那堆盐前,随手抓起一把,在所有人面前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大口地咀嚼了起来,然后对着蒙归义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酋长,你看,这毒药我先替你们尝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现在,你还敢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