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面向方继明,十分有礼地道:“我这个苦主并不相信下毒之人是这两个奴仆,我素日待他们不薄,不信他们以怨报德要害我的命,况且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还请方大人为我查明真凶。”
方继明颔首:“夫人放心,方某既然接了这桩案子,便会追查到底。”
见宋允一脸急躁不安,宋十鸢靠近他两步,无比真心实意地道:“多谢兄长代劳去顺天府报案,还请了审案严明的方大人过来。”
“是你!”宋允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局,一切都是宋十鸢早就算计好的。
她装蠢怀疑他是下毒的人,再故意将嫌疑往周氏母女身上引,搅乱了他的心神,令他想要给周氏母女教训,所以顺着她的意,往顺天府报了案。
在顺天府的时候,她那个丫鬟还故意说,“方继明方大人审案素有名声,若能请来方大人查案,背后使坏的人一定能查个清清楚楚。”
他当时想着若是寻常官吏查到周氏母女的身上,多半会怕得罪周家和安王府,敷衍了事。他要让周氏母女吃点苦头,所以就去请了方继明过来。
现如今回想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猫狗戏耍,一步步全都被别人放好的饵吊着走,竟然蠢出生天了。
宋十鸢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淡淡笑道,“兄长这一番孝心,想来父亲会长记于心,念兹在兹。”
“我倒是小看了你!”宋允面容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宋十鸢轻嗤一声,这才哪到哪,好戏刚刚开场,明日才是宋怀壁父子和周家付出代价的重头戏。
亏欠了她母亲的,她要全部讨还回来。
被派去搜前院书房的衙差们回来了,宋怀壁紧紧盯着他们,想着捉贼拿赃、捉奸见双,他是三品大员,只要没有证据,方继明就算有所怀疑,但也不能枉断他就是案犯。
“大人,在书房里搜出来了这些。”衙差打开帕子,帕子里包裹着一块碎紫砂陶片,还有一个空纸包,纸包上还残余着一些药粉。
宋怀壁看清后,眉心一跳,慌乱得有些不知所以。
他明明已经损毁了这些东西,衙差不可能从他书房里搜出这些东西!
方继明神情一正,招手示意,顺天府的仵作立刻上前,接过东西,细细辨认了好一会儿。
仵作道:“这碎紫砂陶片熬煮过全蝎,空纸包上沾染的药粉正是全蝎。”
方继明眸如鹰隼,直视宋怀壁:“宋大人,这些罪证都是从你的书房里搜出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栽赃!”宋怀壁又急又怒,想要借着怒意来遮掩他心中的惊慌,“这些东西我从未见过,不可能会出现在我的书房里!”
方继明与宋怀壁同为三品官员,他不好像审问寻常案犯那般审问于他,淡淡说道:“宋大人,你也是为官之人,应当知道我们顺天府判案会根据案犯的坦白自首程度,酌情从宽处理。”
宋怀壁一口咬死:“不是我做的,我是被人陷害了。”
他猛地抬眼,扫视过宋允、宋十鸢和谢桐,恨恨地盯着谢桐和宋十鸢:“是不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母女害我!”
“父亲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宋十鸢脸上流露出懵懂害怕的表情,伤心地道,“难道真的是您往药里下了毒?女儿不相信您会这么心狠手辣。”
她看向方继明:“还请方大人继续彻查,这毒药究竟是从何处来的,是不是有人在栽赃我父亲。”
方继明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被自己父亲那般对待,并未失态不说,还将重点放在案子的本身。
方继明问道:“宋大人,你的书房平日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进出?”
宋怀壁又看到一丝希望,他立刻愤慨地伸手指着金福:“他是我的贴身小厮,书房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他能进了,那些东西一定是他放进去的,是他在害我!”
“老爷,事到如今,您还要奴才继续为您隐瞒下去吗?”金福似被逼得没了办法,对着方继明道,“方大人,这碎紫砂陶壶是老爷亲手打碎的,让我去丢掉的,我应是打扫得不够仔细才留下这枚碎片。”
方继明睨了一眼又要上来踹人的宋怀壁,挥手示意两个衙差控制住他,对金福沉声道:“你继续说。”
金福一边回忆一边道:“前些时候,老爷逼着夫人将外室生的女儿记在名下,从祠堂回来后,就说工部衙门里有人养了一只狸奴,吵闹人的很,让我悄悄去药铺打听打听,有什么药能立时见效叫狸奴不治而亡又瞧不出痕迹的。”
“后来我就在药铺打听到了全蝎这味药,前几日老爷跟夫人索要库房钥匙和银子去外室家中下聘,被夫人拒绝后两人吵了一架,老爷回到书房就交代我去城外一趟,找乡野郎中买一些全蝎。”
“我当时心里头不安劝过老爷,说这药终究是毒,讨厌狸奴赶走便是了,别一不小心伤到了自个儿,但老爷说那狸奴可恨的很,眼下这个时候又不能赶走,还是药死落个清净。”
金福学着宋怀壁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熟悉宋怀壁的人一听就能听出这绝对是他说的话。
“后来我被老爷训斥了一番,瞧见他将药包放进了桌案下的屉匣里。”金福一脸的后怕,恐惧的道,“我不知老爷是要用全蝎给夫人下毒,若是早知道,我定不敢帮老爷去买这全蝎。”
方继明审问道:“用茶壶煮药碗的时候,你不在?”
金福摇头,“奴才不在,老爷将我叫进书房,给了我一摞药碗,只吩咐我送去厨房,旁地什么都没说,我送完药碗回来,老爷说不慎摔碎了提梁壶,让我将地上打扫干净。”
方继明示意衙差松开捂住宋怀壁嘴的手,看向他:“宋大人,你还不认吗?金福没出府买过碗碟,我只要明日派人去查一查这药碗出自哪个铺子,就能问出宋大人是否近日去采买过碗碟。”
方继明语气转厉:“还有这空药包,出现在你的书房里,便是铁证。”
宋怀壁脸色青白交加:“那空药包是有人栽赃我,不可能装过全蝎,否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为什么不可能?”方继明逼问道。
宋怀壁:“因为……”
他话音一滞,因为他明明已经烧掉了装过全蝎的纸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