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酒朝着庙门口的方向张望了片刻,接着转身看向空爷。
“爷爷,猞猁妖走了,你那宝贝我都没见过,就这么送给它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它呀?”
这时候,空爷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爷爷!你...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哭啦?!伤口很疼吗?!”张小酒惊呼着走上前去。
“如..如云,是..是我给我女儿起的名字呀...”空爷的声音发颤,情感爆发,喷涌而出。
张小酒听了,联想到刚才的情况,瞬间就明白了。
“爷爷,看来你真的是那个师兄呀!来!来!来!先坐下,先坐下。”现在的空爷看起来就是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老头儿,以前的睿智和挺拔都消失不见了。
二人坐到了石板上,张小酒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女儿她人现在在哪儿呢?怎么都没见你提起过?”
空爷听了,更是泪奔了,甚至哭出了声音,这可是张小酒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的印象里,空爷就像一座高山一样的伟岸,可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可怜老头儿。
“爷爷,你先别哭了...”张小酒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情感宣泄完,空爷渐渐收了声,他长叹一口气,这才开了口:“小酒,爷爷就给你讲一讲我这百多年来都不愿提起的往事吧!”
“行!爷爷,你讲吧!但是你可千万别哭了啊!对身体不好。”
这事儿,张小酒当然感兴趣了,他连忙调整了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时,空爷抬手一指庙堂中央残缺的雕像,说道:“她,名叫林清婉,是我的师妹,我们年轻的时候在同一所道观修习道法,一同下山降妖除魔,日久生情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一对恋人。”
“我那会儿就猜到你是她师兄了,不过,爷爷,有女道士吗?”张小酒的问题总是不走寻常路。
“你这小子思维是清奇,关注点与常人总是有所不同,这道士不光有女的,还能结婚呢,当然,派系不同,有的也是不能结婚的。”
“为啥以前不见你提起过她?”话题又回到了正轨。
空爷看着雕像,然后摇了摇头,表情写满了无奈。“唉!我们后来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了。”
“为啥呀?爷爷你另结新欢了吗?”
咚的一声!
空爷给了张小酒一个爆栗。
“胡说八道!爷爷是那种人吗?”
“那是为啥?”张小酒揉着脆疼的脑门儿问道。
“就是为了如云...”
“如云?!就为了刚才那只狸猫?啊!不是!那只猞猁?”张小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是故意的吧?”空爷气呼呼的再次抬起了手臂,作势就要打张小酒一巴掌。
“嘻嘻...爷爷别打!”张小酒连忙抬手阻拦。
“你还听不听了?”
张小酒摆出个笑脸。
“听!听啊!”
空爷顿了顿,这才继续说。
“我的女儿如云,就是我和清婉的孩子。”
“嘿嘿...爷爷,你可别生气,我逗逗你是为了缓解一下你的情绪,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呢?你接着说。”
“唉!一提起此事就觉得,此生最对不住的就是我那孩子呀!”空爷看着裸露的屋顶,酝酿了一下情绪,接着叙述。“在如云三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午后,清婉要出去买些东西,所以将孩子交给了我照看,后来有人找我来驱邪,我就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当我办完事以后回到屋里,发现床上的孩子不见了,我这时发现后窗户被破坏了,连忙跑过去一看...唉!!”
说到这里,空爷是连连摇头,显然是非常的懊悔。
“爷爷,你看到了啥?”
“我看到如云,我那可怜的孩子被一只山豹给...给叼走了,由于距离太远,外面又是山石岩壁,出去追已经来不及了...”说到这儿,空爷的双眼又是饱含着热泪。
“好可怜...”张小酒禁不住同情起来。
“就这样,我办了这件天大的错事之后,清婉一气之下和我分道扬镳了,搬去了镇子的另一边,我曾经找过她几次,她说我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让我这辈子不要再去烦她了。”
“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她恨我,就很识趣的不再去找她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为了救镇子里的十几个孩子,她舍身成仁,和聚宝湖的水怪同归于尽了,镇子里的人们为了纪念她,给她修了这座庙宇,起先还有些香火,后来没人来了就荒废了,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爷爷,为啥她救孩子的时候你不在?”张小酒的思维很特殊,他关注的地方和一般人不同。
“我?我当时已经不在镇上了,出去办事了,后面这都是再回来以后听人们说的。”
“唉!看来济世救人总会顾此失彼的。”张小酒叹息着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对我没有忘情呀!是我心拙口夯辜负了她!我要是再多坚持坚持,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唉!悔不当初呀!!”空爷是懊恼万分。
“爷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也不用太自责了。”张小酒一副大人的口吻劝着空爷。
空爷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张小酒。“我发现你这小子的心智在迅速成熟,我觉得该适时的教你些道法了,不做驱魔师也可以自保。”
“好哇!求之不得呀!”张小酒听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走吧!回家!”空爷说着便手拄着膝盖,吃力的想要站起来,连续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张小酒见了,连忙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搀扶空爷。
“爷爷,我来扶你!”
“最近感觉我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行了,禁不起折腾了,真是岁月不饶人,老喽!”
借着张小酒的力量,空爷这才勉强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转头看向残破的雕像,嘴里嘟囔了两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然后落寞的将手背在身后,开始迈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前方空爷佝偻的背影,张小酒心中不免感叹。“爷爷好像一夜之间又老了不少...”
“还站着干啥?走吧!”空爷见张小酒没有跟上来,连忙喊他。
“哦!”张小酒应了一声,拔腿追上前去。
“明天我想着过来把这奶奶庙简单收拾一下,重新修葺是不可能了,唉!早知道这些年攒点儿钱了...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呀!”
“爷爷,李黑心还欠咱钱呢,明天我去找他要!多要点儿不就行了,给奶奶重修一下庙,对于他来说不也是功德一件?”
看着空爷走的吃力,张小酒连忙挎上了他的胳膊,搀扶他走路,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诶?还真是,要了这钱虽然不够大修,简单收拾一下倒是可以,小酒你明天去要吧,但是多要肯定不行,正常价就可以了。”
“他可是没少坑别人钱呀?不要白不要啊!”
“我们要是坑他钱,那跟他还有什么区别呢?”
“说的也是...”
“别琢磨了,你扶着我呢,咱就走快点儿,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哦...”
爷孙二人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还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刚走到一半,速度就慢慢的降了下来。此时皓月当空,月光如洗,洒在蜿蜒的山道上,为崎岖的下山路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在这宁静的夜晚,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相互扶持着,缓缓地沿着山路下行。他们的影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拉得老长,并且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的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