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背上淡蓝色的系统光雾，喉结动了动。
幽姬的体温透过衣襟渗进来，她的呼吸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可那句\"真正的敌人在门后\"还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系统提示音刚落，掌心里的泛黄地图就烫得慌，\"幽冥渊\"三个血字像活了似的，在指腹下一跳一跳。
\"去天机秘境？\"周青扯了扯染血的衣袖，他的指尖还沾着幽姬骨翼断裂时溅的黑血，\"你说这系统突然改了签到地点，会不会和刚才那光门有关？\"他声音压得低，尾音却带着点发颤的锐，像绷紧的琴弦。
我摸了摸怀里幽姬的后颈，那里的骨纹已经淡成一道白痕。
她昏得彻底，睫毛都不动一下。\"先把她送回青云宗。\"我把地图塞进袖袋，指尖隔着布料还能触到那道朱砂箭头的棱角，\"然后...去天机阁。\"
周青突然攥住我手腕。
他的手比我凉，掌心有道新结的痂，是之前替我挡傀儡毒针时留的：\"林寒，你记得幽姬说的'赢了也输了'吗？
那光门...\"
\"记得。\"我抽回手，转身时瞥见天边那道淡金色的门只剩指甲盖大小，像被谁按灭的灯芯。
风卷着碎叶扑在脸上，我闻到铁锈味——不是血，是更沉的、浸在土里多年的金属味。
送幽姬回青云宗用了半柱香。
守山门的外门弟子看见我怀里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没理他们，把幽姬塞进青竹峰的暖阁就走。
周青跟在后面，靴底沾的血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串红梅花。
\"往哪边？\"出了宗门，他突然问。
我摸出地图，背面的朱砂箭头正泛着微光，直指东南方——那是天机阁的方向。
地下密道的入口藏在天机阁演武场的石狮子嘴里。
我抠开狮子右眼的琉璃珠，里面果然有个巴掌大的洞，爬进去时蹭了满手灰。
周青举着引魂灯，火苗在风里晃成细蛇，照出墙壁上的符文。
那些纹路像被刀刻进石头里的，深的地方能卡住指甲，还泛着青黑的光。
\"停。\"周青突然拽住我后领。
他的引魂灯往墙上一凑，我这才看见，那些符文不是乱刻的——每七道短纹绕着一道长纹，长纹末端还雕着极小的傀儡面具。
\"我好像...见过。\"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其中一道短纹，声音发闷，\"前世...我当傀儡师时，师父的密室墙上有类似的阵图。\"他的喉结动了动，\"是锁魂纹。\"
话音未落，指尖下的符文突然亮了。
青黑色的光顺着纹路爬，像一群蚂蚁在搬家，很快爬满整面墙。
地面传来\"咔嚓\"一声，我下意识去扶周青，脚底下的青石板就裂开了。
裂缝里冒上来的风带着铁锈味，比外面的更浓。
我拽着周青跳下去，落地时踩在潮湿的青砖上，引魂灯的光扫过阶梯——往下，往下，不知道通到哪里。
越往下走，金属味越重。
周青的灯芯\"滋\"地响了一声，火苗突然变成幽绿色。
我摸出弑神虚剑，剑身嗡鸣着震得虎口发麻——这是附近有强大傀儡的征兆。
\"到了。\"周青突然停住。
他的灯照向前方，我顺着光看过去，呼吸差点停了。
十二道身影悬浮在半空中，全是十二大派的长老。
苍云宗的白长老我认识，他平时总爱捋胡子，现在胡子散成乱草；万毒门的红婆婆指甲上的金漆褪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青灰的甲床。
他们胸口都嵌着一枚晶核，晶核上缠着金色丝线，像血管似的，汇向中央一座巨大的傀儡雕像。
那雕像有十丈高，青铜铸的，眉眼和天机阁主有七分像。
它的右手握着个水晶球，里面流转着的不是光，是...灵力？
我看见白长老的金丹在晶核里晃，红婆婆的元婴正被丝线抽成半透明的雾，顺着丝线往水晶球里钻。
\"这是在抽取修士精元。\"我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锣。
弑神虚剑在手里发烫，我能听见剑身里传来细碎的轰鸣，像有什么要冲出来。
周青往前走了两步，引魂灯的光扫过最近的白长老。
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林寒，看他的眼睛！\"
我凑近。
白长老的眼皮半掀着，眼珠是浑浊的灰白色，可在瞳孔深处，有个极小的青铜傀儡在转——和中央那座雕像一模一样。
\"是傀儡核心。\"周青的声音在发抖，\"他们...他们早就是傀儡了。
真正的长老们，可能...\"
\"可能已经被抽干了。\"我替他说完。
后背沁出冷汗，把里衣贴在皮肤上。
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闪过，[检测到高阶傀儡核心，是否触发紧急签到？
]的提示跳得飞快，我刚要按\"是\"，就听见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有人在踮着脚走路，可在这死寂的地宫里，清晰得像敲在耳膜上。
周青的引魂灯\"啪\"地灭了，黑暗里，我看见中央那座青铜傀儡的眼珠突然亮了——是两团幽绿的光，和幽姬之前的眼瞳一个颜色。
\"谁？\"我握紧弑神虚剑，剑尖指向阴影。
没有回答。
只有风从更深处吹过来，带着股甜腥的味道——是血，新鲜的、还没凝固的血。
周青往我身边靠了靠，他的手指掐进我胳膊里，疼得我皱眉。
可我没说话，因为我也听见了——在血味里，混着极轻的、极慢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像在数着什么。
\"林寒。\"周青的声音细得像蚊子，\"那傀儡的手...在动。\"
我抬头。
青铜傀儡的右手原本握着水晶球，现在正缓缓抬起来，指尖指向我们的方向。
水晶球里的灵力突然疯狂涌动，金色丝线绷得笔直，白长老的元婴\"啪\"地碎成光点，红婆婆的金丹\"咔\"地裂了条缝。
脚步声停了。
黑暗里，有个东西在笑。很低，很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
\"林寒。\"那声音说，\"你终于来了。\"
阴影里的笑声裹着金属摩擦的刺响，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来。
弑神虚剑在掌心发烫，剑身震颤的频率快得像擂鼓——这是它离傀儡核心越近越强烈的反应。
\"李慕白？\"我眯起眼，努力在黑暗里辨认那个缓步走出的身影。
他月白道袍上的青云纹绣得极规整，发冠却歪了半寸，左眼角有道新鲜的擦伤，血珠顺着下颌滚进衣领。
最让我喉头发紧的是他的眼睛——本该是清冽的墨色，此刻泛着幽蓝的冷光，像两盏被人调了波长的琉璃灯，每眨一次眼，眼底就闪过细碎的齿轮纹路。
\"猜对了。\"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不过你该叫我'07号实验体'。\"他嘴角扯出个生硬的笑，右耳后突然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银色的金属脉络，\"阁主说，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碾碎。\"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触发隐藏功能\"混沌代码\"。
扫描中——]淡金色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流淌，我看见李慕白心口位置有团暗红色的光团，表面爬满扭曲的符印，\"那是傀儡核心。\"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指尖在掌心快速掐了个秘诀，传音入密：\"他在等我们先手，周围肯定有埋伏。\"
周青的手指猛地抠进我肩窝，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绵长，像在刻意压制什么。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眼尾泛红，瞳孔里浮起淡金色的纹路，那是他觉醒前世记忆时才会有的征兆。\"千机引...\"他声音发颤，却带着种奇异的笃定，\"我师父...不，是我前世师父的笔记里写过，这不是普通傀儡术，是用修士精元养出来的活阵。\"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传来\"咔嗒\"声。
我顺着声音抬头，看见原本悬浮的十二大派长老同时转动脖颈，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清亮——那是不属于人类的清亮，像被抽干了魂魄的空壳。
他们胸口的晶核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线\"唰\"地绷直，白长老的右手猛地抬起，指尖凝聚起一团紫色雷火——那是苍云宗镇派雷诀的起手式。
\"动手！\"我大喝一声，弑神虚剑离手而出，剑鸣声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剑气扫过白长老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关节。
原来他早就是具空壳，真正的精元早被抽干，现在不过是被操控的战争傀儡。
\"小心脚下！\"周青拽着我往旁一滚，地面的青砖突然裂开，七八个半人高的青铜傀儡从地缝里钻出来，它们的脸是十二大派弟子的模样，腰间却挂着和中央雕像同款的青铜面具。
我看见其中一个傀儡的手腕内侧刻着\"青云宗外门弟子张三\"的字样，字迹还很新——那是上个月才被派去执行任务的弟子，现在竟成了机关零件。
周青的掌心泛起幽蓝光芒，他咬破指尖在半空画符，血珠坠地的瞬间化作细小的锁魂钉。\"千机引的阵眼在中央水晶球！\"他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那是前世记忆与今生重叠的征兆，\"我记起来了，破解它需要用养阵人的精元当引子——\"他突然甩出一把赤焰丹，丹药在半空炸开，火光映得他眼尾的金纹更加明显，\"林寒！
去砍断那些金线！\"
我踩着青铜傀儡的头顶跃起，弑神虚剑裹着黑色剑气劈向最近的金线。
金线\"铮\"地一声弹开剑气，震得我虎口渗血。
系统数据流突然疯狂闪烁，[检测到阵眼防御机制，需注入宿主鲜血激活代码]。
我咬开手腕，鲜血滴在剑刃上，弑神虚剑突然发出龙吟，这次再劈金线，金属丝线应声而断。
\"好！\"周青的禁制网终于成型，数十道金色符文组成牢笼，将扑上来的傀儡守卫定在原地。
他额头全是冷汗，却笑得像终于拿到心爱玩具的孩童：\"看到没？
千机引的破绽在...在——\"
\"轰！\"
一声闷响从秘境最深处传来，石壁剧烈震颤，头顶的钟乳石纷纷坠落。
我抱着周青滚到角落，抬头时看见中央青铜傀儡的胸口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流转着黑紫色雾气的核心。
李慕白站在雾气里，他的道袍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右半边脸已经脱落，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金属骨架：\"来不及了。\"他机械地重复着，\"封印...要开了...\"
周青突然拽住我胳膊，他的指尖冰凉得像冰块：\"石壁...石壁在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刻满锁魂纹的石壁上，不知何时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纹。
在某道裂缝里，我看见有淡青色的光在流动，像极了幽姬骨翼上的纹路。
更诡异的是，石壁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极了女子用古调哼的童谣，尾音带着股说不出的哀婉。
\"那是...\"我刚要凑近，李慕白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的金属骨架开始崩解，碎成无数银色光点，汇入中央的黑紫色雾气里。
雾气越聚越浓，逐渐凝成一道人影，虽然轮廓模糊，我却莫名觉得那身影的眉眼和幽姬有几分相似。
周青的引魂灯突然自动亮起，幽绿的火苗在风里摇晃，照出石壁裂缝中若隐若现的鳞片——不是普通的石纹，是某种生物的鳞甲，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林寒。\"周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听见了吗？\"
我屏住呼吸。
在金属摩擦声和傀儡关节的咔嗒声里，确实有个极轻的声音，像风铃被风吹动，又像有人贴着耳际低语。
那声音说的是我从未听过的古言，但我莫名听懂了——
\"千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