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没有出声，静静的拿着话筒倾听。
“可谁能想到，”娄主任话锋一转。
“十月初的时候，北棒国向我国外交部发了一份技术交流申请，并说明了原因。原来是毛熊国见正常渠道走不通，就通过北棒国，伪装成第三方身份，而非直接以政府名义，向咱们外交部提出申请。
而且这次是以厂对厂的技术合作与联合研发的名义进行私人访问，和咱们北机厂与斯图贝克家族的合作模式如出一辙。
他们在报告中提出，如果咱们批准这次交流方案，为表诚意，他们先向‘北机厂’提供转让全套R - 27导弹用7075 - t6铝合金冶炼技术，以及‘花岗岩’反舰导弹火控系统。
后续要是与“北机厂”技术交流合作进展顺利，还将陆续提供我国现在急需的潜艇技术，像核动力装置、艇体结构设计、降噪技术、潜射导弹技术，以及电子电气系统等等，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怎么听着有点天方夜谭，我们北机厂的技术保密程度还没上升到军用级别吧，”周秉昆满脑疑问。
娄主任停顿了一下，听了周秉昆的讲述，接着说道：“外交部、外经贸部，还有国防科委听到这个条件都大为吃惊。
你们北机厂的技术基本上是民用技术，就算是斯图贝克的技术，在国际上也算不上最先进的，可毛熊国却提出只要外交部同意这个方案，就立刻先转让两份国家急需的国防技术资料。这让各部门都心动不已，尤其是国防科委，更是催促外交部先答应下来，把这两份技术资料拿到手再说。”
“有没有可能，北机厂和斯图贝克的秘密交易泄露了，他们知道了数控机床的事”周秉昆出声问道，他实在想不出北机厂有啥技术值得毛熊国大费周章，且付出不小代价要来北机厂。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事泄密的可能性，现在国家安全局已经在开始排查这件事，你们北机厂有些人员也会在排查范围内，但事情没有确定前，只能作出预防。”娄主任也接话解释了一下。
周秉昆没有再问，娄主任继续说道，“这次毛熊国的诚意十足，所以外交部借北棒国的口反馈给毛熊国，可以答应这个方案，但必须等验证两项技术的真伪后才能正式执行。
毛熊国倒也痛快，答应了这个条件，并通过KGb向我国的GA部门转交了t6铝合金冶炼技术和‘花岗岩’反舰导弹火控系统。
现在，国防科委已经组织专家对这两项技术进行验证，初步验证结果出来了，确认了技术的真实性。
但我得跟你说，秉昆，这两项技术咱们国家其实一直在研究，只是，上次得到了数控机床，几种精密的零件加工出来，只等几个关键技术突破，就会成功，但得到毛熊国的这两项技术资料，算是为我国节省几年时间。
哼，我相信，凭国防科委那些技术专家的本事，这些技术早晚都会实现突破。不过，国防科委现在更眼馋毛熊国的潜艇技术，毕竟咱们国家的核潜艇正在自主研发，潜艇技术作为海军建设的核心领域之一，急需突破多项技术瓶颈。
所以，昨天就通知江辽省委和你们北机厂做好技术交流准备。等国科委完全验证消化那两项技术，就会正式下文通知你们。”
“那我们现在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周秉昆问道。
“你们一切照旧，万一你们北机厂有暗子，免得打草惊蛇，再说毛熊国都点明要到北机厂来，至少北机厂的资料对毛熊国来说不是什么机密。”娄主任的言下之意说的很清楚，不要怀疑毛熊国克格勃的间谍能力。
“娄主任，7075-t6合金配方能给我们北机厂一份吗？我们的中卡和重卡的发动机如果用这种材料的话，性能会强一大截，对出口创汇更有竞争力”周秉昆也眼热这次毛熊国拿来的合金配方。
他知道这是一种高强度的铝合金，虽说在军工上有很大作用，但如果民用的话，更能创造大的经济价值。他还知道这种合金配方在往后几十年层出不穷，以后就不算先进了。
“放心，等国科委熔铸一批出来，检测后，会优先考虑你们北机厂的”娄主任哈哈大笑，“
周秉昆握着听筒，神情也轻松下来，心中暗自思索着娄主任所说的每一个字。
“那好，娄主任，谢谢你告知，那我就等你们通知”周秉昆准备结束这次通话。
周秉昆推开机要室厚重的铁门时，一眼就看到正倚在走廊尽头的铸铁暖气片上抽烟的蔡晓光。
青灰色烟雾缭绕中，两人对视一眼，那眼神中传递着复杂的信息，无需言语，便心领神会。
蔡晓光将烟头在窗台青砖上碾灭，火星迸溅的像两人的心情，“回我办公室再说“
不需过多言语，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两人脚步匆匆，径直回到蔡晓光的办公室。
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后，周秉昆神色凝重，将娄主任讲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知蔡晓光。末了，他总结道：“晓光，现在上级部门高度怀疑咱们厂和斯图贝克的秘密交易已经泄密，咱们厂存在间谍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厂怕也要动起来。”
蔡晓光抄起暖水瓶，往两人搪瓷缸里倒水，热水冲开漂浮的茶叶梗，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墙上的“工业学大庆”的标语。
周秉昆说话的声音在继续“娄主任说他们连“花岗岩”导弹的火控系统都舍的给，我们北机厂也只有前段时间复刻数控机床的技术才值得他们如此，厂里也不是滴水不漏呀”
蔡晓光眉头紧锁，缓缓点了点头，深吸一口烟后说道：“我同意你的猜测，这事儿非同小可。我会立刻要求厂里保卫部门加强审查力度，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周秉昆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严肃地说：“这还远远不够。虽然工厂实行军事化管理，但现在有些流于形式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咱们得好好抓一抓厂里现在的歪风邪气。
你看，招工提干方面可能存在的不公平现象，后勤采购中的暗箱操作，监管部门的失效，内部审计如同走过场，还有滥用职权、管理层违规决策等等问题，都得彻查。”
蔡晓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他心里清楚，工厂规模日益庞大，这些问题确实难以避免地逐渐暴露出来。他重重地点头，语气坚定地说：“你说得对，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