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白夜,直到沈知心再度对胖瘦仙童动手的第一时间,他便趁此机会开溜了。
临走之前,他还望了一眼战场中央正在忙碌的沈知心和那具触目惊心的三阶尸体,内心感叹。
可惜了……
一具三阶强者的尸体,应该能摸出不少好宝贝吧?
摇了摇头,白夜并没有多做停留,身影悄然融入夜色,朝着家的方向急速而去。
幸好那位大佬收了力道,没有进行大范围的杀伤,否则距离战场不足千米,家中的阿璃,恐怕难逃厄运。
然而,比白夜更早回到那温馨小窝的,是一缕无声的青烟。
苏璃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悄然出现在自己的卧室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窝,像只灵巧的小猫一样钻了进去。
冰冷的气息在她身体周围迅速收敛,眨眼间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秒杀三阶的强者从未存在过。
夜色深沉,小区内一片寂静,白夜如同鬼魅般穿过客厅,悄无声息地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留下窗帘缝隙透入的一抹浅淡月光,勾勒出床上被子下那个微微起伏的小小轮廓。
看着阿璃安然熟睡的身影,白夜一路上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
战场上的对峙、神秘的冰箭、三阶强者瞬息陨落的死寂……
所有的一切带来的紧绷感,都在看到妹妹安稳睡颜的瞬间被驱散了部分。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安心感涌上心头,他只想快点靠近这份温暖,驱散那萦绕不散的寒意。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掀起被角,身体尽量不发出声响,缓慢地滑进了还有些许余温的被窝里。
暖意瞬间包裹了他,带着少女独有的、淡淡的馨香和沐浴后的清新气息。
他侧过身,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想要将身边熟睡的阿璃重新揽入怀中。
然而,就在他刚刚碰到那柔软身体的瞬间。
“唔……”
怀里的苏璃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小身体微微一缩,紧接着便是睫毛一阵轻颤。
苏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被扰醒的迷茫。
“哥哥?”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初醒的沙哑,小声地嘟囔着:“你……刚才……起夜吗?”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白夜的怀中深处缩了缩,完全没意识到哥哥是刚从外面回来。
白夜心中一跳,连忙放缓了动作,手臂的动作从揽紧变成了更轻柔的环抱,声音极低的询问。
“吵醒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用温热的掌心盖住了阿璃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
苏璃的意识还在梦境的边缘徘徊,细弱蚊蝇的“嗯”了一声,小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白夜的胸怀,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眼看就要再次睡去。
就在白夜以为她重新入睡时,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睁开一条眼缝,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哥哥……你刚刚去哪了……感觉凉凉的……”
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睡音。
白夜的心又轻轻提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语气轻松自然:“就在外面阳台站了一会儿,透透气,没事,快睡吧。”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轻轻地揉乱了苏璃本就睡得有些蓬松的刘海。
“哦……”苏璃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用脸颊蹭开他捣乱的手,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再无声息。
片刻后,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便再次规律地响起,宣告着她已重新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白夜望着宛若天使般纯真的妹妹,方才那因为强者降临受到惊吓,因而大量消耗的心神,使得此刻的他也是感到了些许困倦。
于是,也十分干脆的沉入了梦乡之中。
……
今夜,苏璃又做了一个梦。
但令她惊奇的是,这次的梦境不再是之前如同连续剧一般的画面,而是出现了一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
苏汐穹!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连续剧”中的女主角。
可此刻的苏汐穹,却站在一片苍茫的雪原之上,放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银发如同冰瀑倾泻在身后,比周围的冰雪更加耀眼,也更加孤寂。
她的目光投向遥不可及的虚空,深邃得仿佛能穿透这片天地,仿佛从未注意到苏璃的存在。
苏璃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收敛自己的气息。
她隐隐觉得,对方并非没有察觉,而是……并不在意?
就在这时,苏汐穹的身影动了。
她并未看向苏璃的方向,只是微微仰起了头,细碎的雪花落在那清冷的侧颜上。
她并未开口,也没有任何与苏璃的眼神交流。
但清冽的声音,开始在这片寂寥的雪原上空回荡。
没有震耳欲聋,而是如同自然的风声、落雪的低吟,更像是一种对天地冰雪的感悟,一种……无声的呢喃。
“寒锋非锐,凝魄为先……”
随着这若有若无的低语,苏璃的心神猛地一震!
她“看”到苏汐穹伸出素白的手,并非握拳或施法,仅仅是五指对着虚空舒展,指尖微动。
周围的景象在她眼中骤然“解析”!
空气中每一片飞舞的雪花轨迹都变得无比清晰,它们的旋转、碰撞、凝结成簇……
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寒气如同有了生命般流动,遵循着难以言喻却直指核心的冰冷韵律!
这些无形的冰之本源,就在苏汐穹那看似随意的指法牵引下,向着她掌心疯狂凝聚!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嗡……
一团纯粹到极致的寒光在她掌心凝聚、拉伸、塑形!
刹那间,一柄修长、晶莹剔透的寒冰长弓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弓身流线完美,如同冰之精灵自然孕育,其上流淌着冰蓝色的光华。
弓臂上天然铭刻的霜痕玄奥难言,仅仅是存在,周围的冰雪都仿佛在向它朝拜!
“意之所至,箭无虚发……”
低语再起,如同冰雪的箴言。
苏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苏汐穹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抹,仿佛掬起一捧冰晶。
没有弓弦被拉开的紧绷感,没有引箭搭弓的动作。
只是那一抹之间,一根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冰霜箭矢便已在她指间成型。
箭簇并非实体的锋锐,却蕴含着冻结时空的可怕意志。
苏汐穹的目光依旧投向远方那座刺破云霄的巨大冰峰,眼神淡漠如冰湖。
她的动作轻描淡写,只是屈指,对着冰峰的方向一弹!
嗤……
一声微不可闻、如同冰晶破碎的轻响。
那支冰箭……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而是没有轨迹!没有残影!没有声音!
仿佛它诞生于此,便已抵达彼处!
下一瞬,无声的炸裂!
那座巍峨磅礴、仿佛亘古不变的巨大冰峰,从峰顶内部猛然爆开!
无穷无尽的坚硬玄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砸碎,化作一场毁灭性的冰砾风暴向四面八方狂卷!
更加诡异的是,这足以摧毁一切的冲击波和冰砾风暴,在向苏汐穹和苏璃所在之地席卷而来的途中,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冰之壁垒,。
瞬间被崩解成最为微小的冰尘,然后彻底消散在风中。
唯有远处那无声的毁灭景象,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静态图画方式,烙印在苏璃的脑海里。
苏璃呆立原地,心神完全被这超越凡俗理解的景象攫住。
这不是力量的对轰,这简直……是法则意志的直接书写!
那射出的不是箭,是冻结与破碎的命令!是冰之道则的自然延伸!
“……念至冰随,念止冰凝……”
“……弓形不过载体,心念乃为根本……”
苏汐穹那清冷低微的细语还在断断续续地回响,不再局限于具体的招式和感悟。
而是深入冰之法则的本质,直指力量运转的秩序核心。
这些话语不像是刻意的传授,倒更像是独对风雪时,天地赋予她的启示。
无数复杂玄奥、晦涩难懂却直指本源的意念、感悟、运行的法门……
如同汹涌的寒流,强行涌入苏璃的识海深处!粗暴地冲刷着她原有的认知体系。
将“如何以意念统御寒气”、“如何让念头超越空间锁定目标”、“如何将意志融入每一粒冰晶”……这些根本的法理,狠狠地烙印进去!
大有一种,根本不管她能不能理解的感觉。
就在这时,苏汐穹那一直凝望远方的视线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的目光并未转向苏璃,却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远方那片刚刚被“无形之箭”摧毁的冰峰废墟之上,然后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她薄唇轻启,最后一缕极低极淡、如同落雪融入雪地的自语随风飘散:
“……此身非彼身,此心亦非彼心……然……不容觊觎……”
随着这句饱含深意的呢喃消逝于风雪之中,苏汐穹的身影,连同她手中的玄凛冰弓,以及这片苍茫浩瀚的冰雪世界……
都如同被融化的影像,开始迅速变淡、透明、直至彻底消散。
只留下识海中那冰冷坚硬的法则烙印,以及灵魂深处那被强行灌注的箭道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