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云指着苏晚晴，又乐了起来，“你……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郑老，您就收下吧，我再去挑。”杨业在一旁开了口，“您刚才教我们，看东西要看‘骨’。这方砚台的‘骨’，是清溪道人的心血，更是您二十年的念想。”
“它今天出现在这儿，就是奔着您来的。”
“这叫缘分，您要是拒了，那才是真的‘有瑕疵’，辜负了这段缘分。”
“嘿！你这小子！”郑宝云气得笑了，指头从苏晚晴转向杨业，“我刚给你上了半天课，你倒好，立马就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了？活学活用是吧？”
杨业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罢了，罢了！”他把砚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算我这老头子，今天承了你们俩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份礼，我收下了。”
他嘴上说着“罢了”，可那眉梢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郑宝云话锋一转，“我郑宝云的规矩，不能白拿小辈的东西。”
“走，去我的收藏厅看看。”
说完就站起了身，带着两人往外走，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车门一关，郑宝云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话匣子便收不住。
“我那收藏厅，嗐，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不成章法，你们年轻人可别笑话老头子。”
杨业闻言，客气道：“您太谦虚了，能有机会开眼界，是我们的荣幸。”
郑宝云摆摆手，又补上一句：“待会儿你看上什么，只管开口，我老郑说话算话，绝不含糊！”
“那就先谢过您了！”杨业拱手。
约莫二十分钟，车子在一处瞧着不起眼的地方停稳。郑宝云领着两人，七拐八绕到了一道侧门前。
他在墙壁上不起眼的地方轻轻一按，面前的墙体竟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部精巧的电梯。
“嚯。”杨业眉毛擦不可几见地动了动。
郑宝云先前那点得意又冒了出来，虚咳一声：“先进去再说。”
电梯下行，空气都凉了几分。随着“叮”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再次开启。
眼前的景象，让苏晚晴和杨业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呼吸都轻了。
这哪里是郑老口中“乱七八糟”的收藏厅？
高阔的穹顶下，幽幽的灯光洒在一排排的博古架与玻璃展柜上，青铜的凝重，瓷器的温润，玉器的剔透……甚至还有一些颜色沉暗的古籍字画，静静躺着。每一件物件旁，都配着小小的卡片，写着名目和年份。
与其说是收藏厅，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私家博物馆。苏晚晴只觉喉咙有些发干，这里的布置，比她去过的省博物馆还要讲究几分。
“郑老……您这……”她半天没能说出句完整话来。
郑宝云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在前面，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样？我这‘乱七八糟’的地方，还算过得去吧？”
他停下来，朝杨业那边示意了一下，“杨小友也一样，看上哪件，我立马叫人给你包起来！”
苏晚晴连忙摆手，脸都有些红了：“郑老，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我……我可碰都不敢碰！”
她顿了顿，声音都小了些：“这要是拿回去，我爷爷非得把我腿打断不可！”
郑宝云听完，抚掌大笑：“哈哈哈！你这丫头，倒是实诚！放心，你爷爷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你就跟他说，是我郑宝云让你拿的！”
笑声稍歇，他也不让苏晚晴再纠结，径直走到一个博古架前，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对用软布裹着的东西，轻轻揭开。
是两只青花小碗。
碗确实不大，胎体看着有些敦厚，上面用青花料子画了几尾小鱼，寥寥数笔，却活泼得很。
“郑老……”苏晚晴刚要开口。
“哎！”郑宝云把碗往她面前一递，截住了她的话头，“别这个那个的了。”
“这对碗，清代民窑的东西，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官窑大器，不扎眼。”
杨业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将双眼的鉴宝能力开启。
嚯，出手真是不菲。
这对青花小碗上，实打实的真货！
“郑老说得在理。”杨业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正好接上了郑宝云那番话的尾音，“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长辈赐，不敢辞，这份心意，我们得接着。”
“听听！还是小杨这后生明事理！”
苏晚晴被两人一唱一和地夹在中间，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那……那我就替我爷爷，谢谢郑老了。”
说完，郑重地朝郑宝云鞠了一躬。
“哎！这就对了嘛！”郑宝云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走走走，上去喝茶，我那还有一泡好茶，正好跟你们说道说道。”
又闲聊了几句品茶的心得，看看时间不早，苏晚晴和杨业便起身告辞。
郑宝云专门派了辆车送苏晚晴和杨业。
车子驶离郑家老宅，杨业送到苏晚晴家楼下，看着她上楼，才让司机掉头送自己回去。
刚撂下郑宝云那边的电话，杨业的手机又不安分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老爷子”。
“杨业啊！总算打通你电话了！”听筒里，周老爷子的嗓门洪亮，那股子兴奋劲儿几乎要从电话线里溢出来，“直播后续那叫一个火爆！不知道多少人追着问你下一场什么时候呢！”
杨业应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所以啊，”周老爷子那边似乎挪了挪位置，声音更近了些，带着点儿试探和期待，“明晚，你看怎么样？咱们再来一场！趁这股热乎劲儿！”
“行，周老。”杨业答应得痛快。
“哎！好小子！”
“我这就去安排宣传，哈哈，这次保准比上次还热闹！”周老爷子那边听着像是拍了下大腿，高高兴兴地挂了线。
隔天傍晚，时间一到，杨业的直播间准时亮了起来。
“开了开了！”
演播室里，负责技术的小王猛地喊了一嗓子，紧接着，他自个儿先“嘶”了一声，眼珠子都快从框里掉出来了。
屏幕右上角那个代表在线人数的数字，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