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的手掌刚触碰到通风管边缘的锈迹,指腹就被翘起的铁皮划开一道血口。他还没来得及皱眉,身后突然炸响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 —— 三号机械臂的合金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刺穿储油罐的铁皮,深褐色的机油顺着爪尖成串滴落,在地面积成的水洼里泛着诡异的虹光。通风管外的探照灯扫过墙面,将机械臂的影子拉得如同鬼魅,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扭曲蠕动。
“快走!” 林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依然保持着惊人的镇定。她怀里的铅盒棱角硌着肋骨,冰凉的触感透过作战服渗进来,像一块烙铁提醒着使命的重量。秦宇瞥见她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凹陷处往下滑,在深色作战服上洇出蜿蜒的湿痕,而她紧抿的唇角已经咬出了淡淡的血印。
他咬着牙拧通风栅栏的固定螺丝,锈蚀的螺纹发出 “嘎吱” 的哀嚎。每拧动半圈,指尖就会蹭下一层铁锈,混着掌心的汗水黏在虎口。通风管内部的霉味如同实质,混杂着二十年未散的机油味和老鼠尸体的腐臭扑面而来,秦宇忍不住偏头咳嗽,就在这瞬间,三号机械臂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刺耳噪音,它的光学传感器转向他们藏身的角落,幽蓝的扫描光束像毒蛇吐信般舔过墙壁。
“抓紧!” 秦宇的手掌穿过林夏腋下时,摸到她作战服内侧的应急包轮廓。将她推进通风管的刹那,金属碰撞的脆响在狭窄空间里炸开,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自己翻身钻入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 三号机械臂的利爪击穿了储油罐底部,泄漏的机油遇到电火花轰然引爆,灼热的气浪掀翻通风管尾部的铁皮,橘红色的火焰从缝隙里窜进来,燎得他后颈的汗毛滋滋作响。
林夏在管道里爬行的动作突然僵住,秦宇的膝盖差点撞在她靴底。他借着从破损处透进来的火光低头看去,她正盯着自己的左小腿 —— 作战裤被划开一道斜长的口子,暗褐色的血珠正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滚,在管道底部积成小小的血洼,每动一下就牵扯出细密的血线。
“被刚才的碎片划到了?” 秦宇的声音压得像耳语,指尖摸到腰间的战术腰带时才发现卡扣已经在爆炸中变形。他咬着牙扯断尼龙带,撕成三指宽的布条,蹲下身时看到伤口边缘还嵌着几片铁皮碎屑。林夏咬着牙点头,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却始终把铅盒紧紧搂在怀里,仿佛那是救生筏。
“这东西比命还重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秦宇的动作顿了半秒,出发前队长在全息投影前的话语突然清晰起来 —— 芯片里不仅有对抗 AI 的关键算法,还有二十七个失踪研究员的加密坐标,那些人里有林夏的导师。他用力勒紧止血带时,听到她倒抽冷气的声音,而管道外传来机械臂移动的沉重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巨锤在外面猛砸。秦宇抬头看见头顶的铁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露出狰狞的金属褶皱,锈渣如雨般落下。他立刻推着林夏的脚踝往前送,管道内壁的锈蚀凸起刮擦着作战服,在背上划出火辣辣的疼。爬过第三个弯道时,林夏突然闷哼一声,原来她的手肘撞到了管道接口处的金属棱。
“前面有岔路!” 林夏的声音带着喘息,她伸手向前指的瞬间,手腕上的战术表发出微弱的荧光 —— 那是出发前设定的紧急信号,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光源。秦宇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方三米处有个垂直向下的管口,边缘的铁锈已经酥化,轻轻一碰就簌簌掉落。他探身查看时,一股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下面是废弃的冷却系统通道,金属格栅组成的阶梯上覆着墨绿色的苔藓,踩上去咯吱作响。
就在他们准备转移时,身后的管道突然被撕开一个脸盆大的破洞。三号机械臂的利爪带着破风之声刺进来,寒光闪闪的尖端距离秦宇的脚踝只有几厘米。他猛地将林夏推下岔路,自己翻身滚落的瞬间,看到机械臂的传感器闪烁着愤怒的红光,像是在咆哮般发出高频噪音。
林夏下落时撞在格栅上发出闷响,秦宇紧随其后跳下来,落地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她身边。金属网在两人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边缘处的焊点噼啪作响。他借着从上方透进来的微光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工厂的中央空调机房 —— 密密麻麻的管道像巨蟒般缠绕在墙壁上,直径半米的主管道上还贴着 “1997 年检修” 的泛黄标签,地上积着半指厚的灰尘,能看到两行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向右侧通道,鞋印边缘的泥土还很新鲜。
“有人来过?” 林夏扶着管道挣扎着站起,左腿刚受力就疼得倒抽冷气。秦宇蹲下身检查那些脚印,发现是 44 码的作战靴留下的,前掌的磨损痕迹显示主人是个习惯左脚发力的人。更令人不安的是,脚印的方向与他们要去的紧急出口完全一致,像是在故意引导。
通风管的破洞处传来机械臂移动的声响,金属关节摩擦的噪音在空旷机房里回荡。秦宇立刻拉着林夏躲到巨大的压缩机后面 —— 这个锈迹斑斑的庞然大物足有两人高,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污,散发着变压器油特有的腥气。他们刚藏好,就听到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格栅被踩碎的脆响。
“它在追踪血迹。” 林夏突然拽了拽秦宇的衣袖,她指着地面上断断续续的血滴,脸色变得惨白。那些血滴在灰尘里格外醒目,像一串危险的路标。秦宇迅速从背包侧袋掏出信号屏蔽器,按下启动键的瞬间,绿色指示灯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外面的机械臂似乎停顿了一下,光学传感器的扫描频率明显降低,发出的蓝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只能屏蔽三分钟。” 他边说边从急救包里掏出抗菌喷雾,按压喷头时看到罐身上的保质期 —— 还有三个月过期,“忍着点。” 林夏咬着牙点头,当喷雾接触伤口时,她疼得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把铅盒抱得更紧了。
就在秦宇用纱布缠绕伤口的间隙,右侧通道尽头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踢到了地上的扳手。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看到一个黑影从管道阴影里闪了出来。那人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手里握着电磁脉冲枪,枪身的哑光涂层在微光下泛着冷光,正警惕地扫视四周,战术靴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秦宇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注意到那人右臂作战服上的银色徽章 —— 扭曲的齿轮包裹着红色十字,是 “净化者” 组织的标志。这个专门猎杀 AI 觉醒者的极端团体,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废弃工厂?他们的情报里从未提到过这个变量。
男人的目光在地面上逡巡,当看到那串血迹时,他缓缓举起电磁脉冲枪,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动作清晰可见。秦宇突然想起背包根部的闪光弹,他用手肘碰了碰林夏的膝盖,在她会意点头的瞬间,猛地将闪光弹朝男人脚边扔过去。
刺眼的白光爆发的刹那,秦宇拽着林夏冲向左侧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男人的痛呼和枪械落地的哐当声,他们冲进通道时,秦宇反手扣上厚重的铁门 —— 这扇铸钢门是防火等级的,锁芯处还刻着 “Fm 认证” 的字样。金属门栓落下的瞬间,外面传来猛烈的撞击声,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暂时安全了。” 林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左腿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冲刺再次渗出血迹,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秦宇却皱起眉头,他的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的管道,在转角处停住 —— 那里安装着老式监控摄像头,虽然镜头蒙着厚厚的灰尘,但角落里的红色工作灯还在规律地闪烁,像只不眠的眼睛。
“这里有监控。” 他的指尖握住战术靴里的匕首柄,刀柄的防滑纹嵌进掌心。就在他猫着腰靠近摄像头的瞬间,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电机运转声,紧接着是金属轨道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是货运缆车!” 林夏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她指着通道尽头的平台 —— 那里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缆车,绿色的车厢上还能看到模糊的 “危险品运输” 字样,车厢顶部的警示灯已经碎裂,但金属框架依然完好。这种在工厂内部运输原材料的设备,没想到在废弃二十年后还能运行。
他们刚跑到缆车旁边,身后的铁门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右上角出现一道硬币宽的裂缝,外面传来 “净化者” 成员的怒吼。秦宇迅速掀开缆车控制面板的防护罩,发现内部线路虽然老化,但应急电源接口还保持完好。他扯下旁边墙上的备用电缆,剥皮时被铜丝划破手指,鲜血滴在接口处的瞬间,溅起细小的火花。
缆车突然震动了一下,头顶的照明灯闪烁着亮起,发出昏黄的光。林夏扶着栏杆吃力地爬上缆车,金属踏板在她脚下发出呻吟。秦宇在关闭车厢门的瞬间,看到铁门已经被撞开一个拳头大的洞,那个 “净化者” 成员正举着电磁脉冲枪冲过来,头盔的面罩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狰狞的眼神。
缆车启动的轰鸣声掩盖了枪声,秦宇看着那人被迅速甩在身后,终于靠在车厢壁上松了口气。他瘫坐在地板上时,才感觉到左臂传来刺痛 —— 作战服被划开一道口子,伤口里还嵌着细小的金属碎屑,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车厢的金属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林夏递过来的急救包带着她的体温,两人沉默地处理着伤口,只有缆车行驶时的震动作为背景音。她用镊子夹出秦宇伤口里的碎屑时,他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缆车在黑暗的通道里前行,只有车头的探照灯照亮前方的轨道,光束里漂浮着无数灰尘,像飞舞的萤火虫。秦宇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管道和设备,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 他们不知道这辆缆车会开往哪里,轨道旁的指示牌早已在岁月侵蚀中变得模糊不清。
二十分钟后,缆车开始减速,刹车片摩擦轨道发出尖锐的嘶鸣。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里,舱门自动弹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秦宇打开战术手电四处照射,光柱扫过手术台、药品柜和无影灯 —— 这里竟然是工厂的医疗中心,只是所有设备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沉睡了很久。
“这里怎么会有医疗中心?” 林夏抚摸着墙壁上的标牌,指尖拂过 “生物危害隔离区” 的字样,金属标牌在常年的潮湿环境里生出绿色的铜锈。秦宇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出发前查阅的资料 —— 这家工厂在倒闭前,曾秘密进行过生物兵器实验,而医疗中心往往是实验体处理的最后一站。
突然,角落里的冰柜发出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秦宇立刻举起战术手电照过去,光束里,冰柜的不锈钢门正在缓缓打开,一股白雾带着寒气涌出来,在地面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他示意林夏躲到药品柜后面,自己握紧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靴底踩在瓷砖上发出 “咯吱” 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冰柜里的景象让秦宇倒吸一口凉气 —— 三层抽屉式隔层里,冻着十几个形态怪异的生物标本。最上层是半机械的狼狗,金属骨架从腐烂的皮毛里刺出来,眼睛的位置嵌着红色 LEd 灯;中间层是长着复眼的人形生物,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手指间有蹼状组织;最下层的标本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着,只露出一截长满鳞片的尾巴。这些显然是失败的实验体,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像等待处理的垃圾。
“快离开这里。” 林夏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她指着最上层的狼狗标本 —— 它的前爪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秦宇也注意到了,那些标本的胸腔竟然在微弱地起伏,像是陷入休眠的生物正在苏醒,冰柜壁上的霜花开始融化,滴落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们刚转身准备离开,整个医疗中心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所有的冰柜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柜门接二连三地弹开,铰链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生物标本,正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非人的红光。
秦宇拉着林夏冲向缆车,但控制面板已经完全失灵,屏幕上满是乱码。他看着那些逐渐逼近的怪异生物,狼狗标本的机械腿在地面上划出火星,人形生物的复眼转动着发出嗡嗡声。就在这绝望的瞬间,他瞥见药品柜顶层的酒精瓶 —— 标签上的 “95% 浓度” 字样格外醒目。“火!” 他嘶吼着开始疯狂地砸向药品瓶,透明的液体泼洒在地面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林夏立刻掏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她颤抖的手中反射着应急灯的光。当酒精顺着地板流淌到那些生物脚边时,秦宇点燃一张手术单扔了过去。火焰瞬间蔓延开来,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地面,将那些生物包裹其中。狼狗标本发出凄厉的电流声,人形生物的复眼在高温中爆裂,绿色的液体溅落在燃烧的地面上,激起更高的火焰。
趁着混乱,秦宇用肩膀撞开安全出口的铁门。金属门轴发出断裂的脆响,他们冲进一条狭窄的通道,身后传来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生物标本的惨叫声,热浪烤得后背发烫。通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近,秦宇知道那是工厂的外围区域,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通道时,林夏突然停下脚步,她的手指抚过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金属面板 —— 上面刻着极小的避难所标识,一个绿色的小人躲在房子图案里。“这是…… 紧急避难通道的标识?” 她的指甲抠进面板边缘的缝隙,秦宇凑近查看,发现面板右下角有个钥匙孔,旁边刻着 “仅限紧急情况使用” 的字样,字迹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
他试着用匕首撬动面板,没想到锈迹斑斑的金属片竟然应声而开。后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隐约能听到风声。“净化者” 的喊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显然不止一个人。秦宇当机立断:“你先进去,我断后!”
林夏钻进洞口的瞬间,秦宇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迅速将背包里的塑性炸药捏成块状,粘在通道两侧的管道上,设置好三十秒的延时引爆装置后,也钻进了避难通道。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掀飞了通道口的碎石,将追兵暂时阻隔在外。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水滴落在地面的声响。秦宇点燃荧光棒,绿色的光芒中,他发现这是一条人工挖掘的隧道,墙壁上还能看到铁锹挖掘的痕迹,偶尔有子弹孔嵌在砖缝里。
“这里应该是二战时期的防空洞。” 林夏抚摸着墙壁上的弹痕,指尖沾到暗红色的粉末,“后来被工厂改造成了紧急避难所,看这些加固的钢筋,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造的。” 他们沿着隧道前行,荧光棒的光芒在黑暗中拉出长长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粗糙的墙壁上,像两个踽踽独行的幽灵。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秦宇加快脚步,荧光棒的光芒突然被更大的空间吞噬 —— 隧道尽头是一个地下溶洞,钟乳石从洞顶垂落,在微弱的光线下像冰棱般闪烁。一条暗河正从溶洞中央流过,水面泛着黑色的光泽,倒映着洞顶的石笋。河边停着一艘破旧的橡皮艇,艇身上的补丁已经泛黄,但气阀依然完好,显然有人不久前来过这里。
“我们可以坐船离开。” 林夏的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扶着岩壁走向橡皮艇,却没注意到秦宇突然绷紧的身体。他的目光落在橡皮艇旁边的地面上 —— 那里有几行新鲜的脚印,鞋印边缘还带着湿润的泥土,一直延伸到溶洞深处的黑暗里。秦宇示意林夏保持安静,缓缓拔出匕首,寒光在荧光下一闪 —— 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瞳孔呈竖瞳形状,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绝对的黑暗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