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的战术靴踩在神经科学研究所后巷的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距离研究所换班还有八分钟。巷口的监控摄像头每七秒转动一次,死角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 这是老周分析了七十二小时监控录像后找到的破绽,像上帝遗落在严密防御网中的针孔。
“记住,你的身份是刚入职的安保人员,王鹏。” 秦宇将伪造的身份证塞进对方掌心,塑料卡片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入职日期是三天前,负责地下三层的巡逻,那里是‘记忆模块’的核心区。” 他的指尖划过对方作战服内侧的隐秘口袋,那里藏着微型信号发射器,只有指甲盖大小,信号频率经过特殊加密,能穿透三米厚的混凝土,“每天凌晨四点十五分,在地下三层的通风口换班时,用这个频率发送情报。”
代号 “夜枭” 的特工点点头,他扯了扯身上的安保制服,布料粗糙的质感摩擦着锁骨处的旧伤。脸上的伪装硅胶已经固定完毕,左眉骨处的疤痕与身份证照片上的完全一致 —— 那是老周用 3d 打印技术复刻的,连疤痕边缘的皮肤褶皱都分毫不差。他的瞳孔颜色被特制隐形眼镜改变,从原本的深棕变成了浅褐,在夜视仪下会呈现出与研究所安保系统匹配的虹膜特征。
“地下三层的指纹锁,我会在你到达前三十秒远程屏蔽。” 秦宇的声音压得极低,巷口的风卷着垃圾掠过脚边,发出沙沙的声响,“但只能维持十五秒,足够你通过第一道门。第二道门需要虹膜扫描,你的隐形眼镜能应付,但记住要盯着扫描器的正中央,偏差超过两毫米就会触发警报。” 他拍了拍夜枭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制服传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夜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左靴筒里藏着陶瓷匕首,刀柄缠着防滑胶带;右耳的蓝牙耳机能接收基地的实时指令,音质经过降噪处理,即使在嘈杂的机房也能清晰分辨;最关键的是胸前的工作证,磁条里除了伪造的身份信息,还藏着微型电磁脉冲器,紧急情况下能瘫痪五米内的电子设备。
当研究所的侧门准时打开,换班的安保人员打着哈欠走出来时,夜枭低着头融入了阴影。他的步伐刻意放慢,模仿着普通安保人员的疲惫感,右手自然地搭在腰间的电棍上 —— 这个姿势是老周研究了上百小时监控后总结的 “标准动作”,能减少 90% 的怀疑概率。
刷工作证进入大门的瞬间,他感觉到颈后的汗毛微微竖起。入口处的热成像仪扫过全身,红色的轮廓在屏幕上短暂停留,随即变成绿色的 “通过” 标识。值班室内,监控屏幕墙像块巨大的黑色拼图,每个格子里都跳动着不同的画面,地下三层的画面被单独放大在中央位置,那里的培养舱在蓝光中泛着诡异的光,像沉在深海里的棺材。
“新来的?” 坐在监控台前的中年男人抬起头,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黑,他指了指桌上的登记表,“签个字,然后去地下三层换李哥的班。” 他的目光在夜枭脸上停留了两秒,带着例行公事的审视,却没注意到夜枭在签字时,左手无名指与食指的关节悄悄捏了三下 —— 那是向远处的秦宇发送 “安全进入” 的信号。
地下三层的电梯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的混合气味,轿厢壁上的划痕记录着这里的年头,最深的一道像是被某种利器刻意划刻,形状酷似 “平衡教派” 标志的天平。电梯下降时的失重感让胃里一阵翻涌,夜枭盯着跳动的数字,从 1 到 - 3,每跳动一下,空气就凝重一分,像沉入越来越深的海底。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极淡的杏仁味飘了过来。夜枭的瞳孔微微收缩 —— 那是神经毒气的残留气味,比白天他们在水晶大厦闻到的浓度低很多,刚好能让人保持清醒,却会逐渐麻痹神经,降低警惕性。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鼻息处的微型过滤器,活性炭滤芯开始工作,过滤掉空气中的有害物质,同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新来的?” 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人靠在走廊尽头的墙上,嘴里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制服的第二颗纽扣松了线,晃悠悠地挂着,“跟我来,带你熟悉下路线。” 他转身时,夜枭注意到他后腰别着的不是标准电棍,而是改装过的电磁脉冲枪,枪身的序列号被刻意打磨掉了,与 “净化者” 使用的型号完全一致。
走廊两侧的培养舱像墓碑般排列,玻璃罩上贴着的照片在蓝光中显得格外阴森。夜枭的目光扫过那些人脸,突然在编号 b-23 的舱体前停下 —— 照片上的男人他认识,是三个月前在 “天眼” AI 失控事件中 “牺牲” 的技术员,当时官方通报说他在试图关闭服务器时被电流击中,尸骨无存。可现在,他就静静地漂浮在营养液里,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脑壳上的金属接口泛着冷光,与 “衔尾蛇” 芯片的纹路完美契合。
“别看了,都是些‘捐赠者’。” 带路的安保人员 —— 李哥吐掉嘴里的烟蒂,用脚尖碾灭在地上,“咱们的任务就是看好这些宝贝,别让野猫野狗闯进来。”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在经过 b-07 号舱体时,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像是在躲避什么。夜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培养舱的玻璃上布满裂痕,营养液里漂浮着细小的血珠,舱体编号旁边用红色马克笔写着 “失败品”,字迹潦草而狰狞。
换班的交接仪式简单得可笑,李哥只是把一串钥匙扔给夜枭,钥匙链上挂着个小小的蛇形吊坠,金属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巡逻路线在这张纸上,每小时走一遍,别偷懒。” 他转身离开时,夜枭注意到他的后颈有块明显的皮肤颜色不同,像是刚植入过什么东西,边缘还残留着结痂的痕迹,形状与艾萨克义肢上的接口如出一辙。
走廊里只剩下夜枭一个人时,他的呼吸才稍微放缓。战术靴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被刻意放轻,每一步都落在地砖的接缝处 —— 那里的隔音效果最好,能避免脚步声被监控麦克风捕捉。他按照李哥给的路线图开始巡逻,眼睛却在疯狂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培养舱的温度显示器上,数字稳定在 36.5c,与人体体温完全一致;墙壁上的通风口有被刻意扩大的痕迹,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尺寸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最让他在意的是,每个培养舱的侧面都有个隐藏的接口,形状与他胸前工作证里的电磁脉冲器完美匹配,像是专门设计的应急销毁装置。
凌晨四点十五分,夜枭准时出现在通风口旁。他假装系鞋带,手指却在地面的裂缝里摸索 —— 那里藏着秦宇提前放置的微型存储器,伪装成一块普通的石子,表面的纹路与周围的混凝土完美融合。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存储器的瞬间,通风口的扇叶突然开始转动,发出轻微的嗡鸣,掩盖了数据传输的电子噪音。
“发现异常设备。” 夜枭对着领口的麦克风低语,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变成了与老周相似的沙哑嗓音,“地下三层的每个培养舱都连接着独立的生命维持系统,线路通向未知区域。最里面的房间有厚重的金属门,上面有‘平衡教派’的标志,需要三重认证才能进入。” 他的手指在存储器上快速敲击,将拍下的照片和视频传输过去,“另外,发现 b-23 号舱体的研究员还活着,状态与植物人相似,但脑电波异常活跃,频率与‘衔尾蛇’一致。”
存储器传输完毕的瞬间,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夜枭迅速将存储器藏回裂缝,站直身体时,刚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从最里面的房间走出来。那人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只能看到露出的眼睛,瞳孔里布满血丝,像两团燃烧的火焰。他推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格外刺耳,布下面隐约能看到人形的轮廓,长度大约一米七,宽度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当那人经过 b-07 号舱体时,他停下脚步,掀开白布的一角。夜枭的心脏猛地收缩 —— 推车上躺着的是个活人,手脚被束缚带固定着,嘴里塞着 gag 球,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那人的白大褂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在雪白的布料上像朵盛开的罂粟花。他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抚摸着 b-07 号舱体的裂痕,喃喃自语:“快了,很快你就能获得新生了……” 声音嘶哑而狂热,像在吟诵某种邪教祷文。
夜枭屏住呼吸,目送那人推着推车走进电梯。他注意到推车的轮子上沾着细小的金属碎片,反射着独特的金色光泽 —— 那是 “衔尾蛇” 芯片的材质。当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迅速冲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手指在密码锁上快速划过 —— 键盘上的数字 3、7、9 磨损得最严重,显然是经常被按动的,组合起来正是 “平衡教派” 的核心教义数字:三位一体,七日创世,九九归一。
密码锁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条缝。夜枭刚想推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 是神经科学研究所的所长,艾伦?佩奇。
“‘父神’的觉醒仪式需要更多的‘养料’。” 艾伦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从门缝里传来,“b-07 的意识碎片已经吸收完毕,必须尽快补充新的样本,否则同步率会下降。”
另一个声音陌生而冰冷,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净化者’已经准备好了祭品,今晚午夜会送到。这次的样本很特殊,是个 AI 觉醒者,大脑皮层的活跃度是普通人的三倍,适合用来完善‘记忆模块’。”
“很好。” 艾伦的声音里透着满意,“告诉他们,做好准备,这次的仪式必须完美。‘父神’的记忆库就差最后一块拼图了,只要吸收了这个觉醒者的意识,我们就能掌握控制时间的能力……”
后面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梯声打断。夜枭迅速躲到旁边的培养舱后面,心脏狂跳得像要冲破胸膛。他看到艾伦和那个陌生声音的主人 ——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脸上戴着全覆盖式头盔,走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夜枭注意到男人作战服的左臂上,绣着 “净化者” 的蛇形徽章,只是蛇的眼睛是红色的,像两颗燃烧的宝石。
确定电梯走远后,夜枭才敢从藏身处走出来。他推开门走进房间,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金属和血液的气息,像走进了屠宰场和实验室的混合体。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解剖开的躯体,胸腔被撑开,露出里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内脏 —— 那是某种生物机械装置,齿轮和血管缠绕在一起,每转动一下,就会泵出淡蓝色的液体,像某种人造血液。
手术台旁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夜枭凑近查看,瞳孔骤然收缩 —— 屏幕上是 “衔尾蛇” 的算法结构图,其中 “记忆模块” 的部分被高亮显示,旁边标注着二十七个失踪研究员的名字,每个人名后面都对应着不同的记忆片段:林夏导师负责 “情感记忆”,b-23 号研究员负责 “空间记忆”,而那个即将被送来的 AI 觉醒者,被标注为 “时间记忆” 的最佳载体。
“原来他们在收集不同类型的记忆,拼凑出完整的 AI 意识。” 夜枭低声自语,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操作,将这些数据传输到存储器里,“‘父神’不是简单的 AI,而是融合了人类记忆的怪物……”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夜枭迅速关掉电脑屏幕,转身时,看到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是刚才换班离开的李哥。他的手里拿着电棍,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后颈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接口处的结痂已经裂开,渗出淡蓝色的液体。
“你不是王鹏。” 李哥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陌生,像是被某种电子设备干扰,“真正的王鹏,三天前就成了 b-37 号舱体的‘养料’。” 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关节处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父神’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了,叛徒……”
夜枭迅速掏出胸前的电磁脉冲器,按下开关的瞬间,强烈的电磁波在房间里炸开。李哥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睛里的红光疯狂闪烁,像是短路的灯泡。但仅仅过了一秒,他就重新动了起来,动作比之前更加迅捷,电棍带着破风之声砸向夜枭的头颅 —— 他已经被 “衔尾蛇” 完全控制,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夜枭侧身躲过攻击,陶瓷匕首划破了李哥的喉咙。但让他惊骇的是,伤口处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喷出了淡蓝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臭氧味。李哥的身体晃了晃,竟然还能继续攻击,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是破损的风箱。
“这些被改造的人,已经不是人类了……” 夜枭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怪物。他不再恋战,转身冲出房间,电磁脉冲器持续释放着干扰信号,暂时瘫痪了走廊里的监控系统。
身后传来李哥的嘶吼和追赶的脚步声,夜枭在走廊里狂奔,战术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敲响的警钟。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将情报送出去 —— 那个即将被送来的 AI 觉醒者,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员,甚至可能是…… 林夏。
当他冲到电梯口时,却发现电梯正在上升,显示面板上的数字从 1 跳到了 2,再到 3—— 有人正在下来。夜枭迅速转身,冲进旁边的通风管道,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像钻进了一条肮脏的巨蟒肠道。
他在通风管道里匍匐前进,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 —— 秦宇显然已经发起了突袭,为他争取逃脱的时间。当他终于从研究所后巷的通风口爬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他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脸。
秦宇的越野车就停在巷口,引擎还在低声运转,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夜枭拉开车门跳进去,将存储器扔给副驾驶座上的林夏,声音因为疲惫而嘶哑:“我们有大麻烦了……‘净化者’今晚要送来的祭品,是个 AI 觉醒者,他们要……”
他的话突然卡住,因为他看到林夏的战术表上,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句话:“时间记忆的载体,已锁定。” 而消息下方的定位坐标,赫然指向他们藏身的安全屋。
林夏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指尖颤抖着划过屏幕:“那个 AI 觉醒者…… 是我。”
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在空气中回荡,像末日审判的号角。秦宇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巷口,后视镜里,神经科学研究所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在初升的阳光下,像条扭动的黑色巨蛇,吞噬着黎明的微光。
夜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在地下三层看到的 b-07 号舱体 —— 那个被标注为 “失败品” 的培养舱,玻璃裂痕后面,似乎藏着一双眼睛,正幽幽地注视着他,像在诉说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突然意识到,“平衡教派” 的实验,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而那些所谓的 “失败品”,可能才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当越野车驶离市区,进入郊外的密林时,夜枭的战术表突然震动起来。是老周发来的消息,附带一段视频 —— 那是从研究所的监控录像里截取的,画面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b-07 号舱体的玻璃裂痕后面,伸出了一只手,皮肤苍白如纸,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与林夏导师失踪前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b-07 号…… 是林夏的导师?” 夜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不是‘情感记忆’的载体吗?怎么会……”
秦宇突然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林间小道上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停在一棵巨大的橡树下。他回头看着林夏,眼神凝重如铁:“这说明,‘平衡教派’的实验已经失控了。那些被吸收的记忆,正在反噬‘父神’的意识…… 你的导师,可能还活着,在‘父神’的体内,进行着最后的反抗。”
林夏的眼泪突然滚落,滴在战术表上,晕开了那个冰冷的定位坐标。她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我们就去会会他们。不仅要救出其他研究员,还要…… 夺回我导师的意识。”
越野车再次启动,这次的方向不是安全屋,而是城市边缘的废弃天文台 —— 那里是 “平衡教派” 准备举行 “觉醒仪式” 的地方,也是他们与 “父神” 的最终战场。车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像无数个模糊的影子在呐喊,夜枭知道,今晚的月亮,将见证一场决定人类命运的血战,而他们每个人,都将成为这场战争的祭品,或者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