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通关画面在屏幕上绽放出绚烂烟花时，顾云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方厌青看了多久。
少女的侧脸在显示器的蓝光里像尊细腻的白瓷，随着胜利音乐微微晃动的小脑袋上，那支白玉发簪正闪着温润的光。
“我家小厌青好看吗？”
苏司遥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方厌青手一抖，手柄“啪”地掉在地毯上。
她弯腰去捡时，练功服宽大的领口滑落，露出后颈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顾云归鬼使神差地开口：“特别好看。”
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又补了句，“尤其是笑的时候。”
空气突然凝固。
方厌青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原地，发簪“叮”地一声落在地板上，鸦羽般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瞬间涨红的脸。
“哎呀！”苏司遥突然拍手，“我约了三点半的美容！”
她旋风般冲向门口，经过顾云归时还故意撞了下他肩膀，“你们慢慢玩~”
门关上的声响惊醒了方厌青。
她手忙脚乱地去拢头发，练功服的系带却缠在了电竞椅扶手上。
越是着急，那布料就绞得越紧，最后整个人几乎被束缚在椅子上。
“别动。”
顾云归单膝跪地，手指轻轻挑开缠住的衣带。
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沉香味——是常年泡在京剧团后台染上的气息。
系带解开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腰间肌肤，方厌青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
“哥、哥...”她声音细如蚊呐，“我自己来...”
顾云归却没收手。
他拾起地上的白玉簪，鬼使神差地挑起一缕青丝：“我帮你。”
这三个字说出口时，他自己都惊异于语气的温柔。
方厌青的头发比想象中柔软，像一匹上好的绸缎从指间滑过。
顾云归笨拙地挽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让更多发丝垂落下来，扫过他的手背，痒痒的。
“要...要这样。”方厌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引导，指尖冰凉却带着薄汗。
她带着他的手绕到耳后，“先固定这边...”
顾云归突然发现她的耳垂上有两个耳洞，听苏玉真说是她小时候为了演《穆桂英挂帅》特意打的，后来一直没长合。
现在其中一个戴着枚小小的珍珠，另一个空着，像在等待什么。
“还差一个。”他脱口而出。
“什么？”
“耳钉。”顾云归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那个空耳洞，“上次拍卖会...我买了对翡翠的。”
方厌青突然转过头，鼻尖差点蹭到他下巴。
两人呼吸交错间，她琉璃似的眼瞳微微扩大，里面清清楚楚映着顾云归怔忡的脸。
“哥...”她嘴唇轻轻开合，“你心跳好快。”
顾云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她耳后，脉搏正通过指尖传递。
他想抽回手，却被方厌青突然握住。
小姑娘的手心全是汗，却坚定地带着他抚上自己的脸颊。
“像这样...”
她引导着他的手指描摹自己五官的轮廓，从眉骨到鼻梁，最后停在唇畔，“记住了吗？”
阳光突然穿过云层，透过落地窗将两人笼罩在光晕里。
顾云归看见她睫毛上细碎的金粉，这个距离能数清她脸上的小绒毛，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正在不断放大——
“云归！”苏玉真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佣人把机票送来了。”
方厌青触电般弹开，后脑勺“咚”地撞在椅背上。
顾云归慌忙起身，膝盖却撞翻了可乐罐，棕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
门开时，两人一个揉着后脑勺一个擦着裤腿，活像刚打过架。
苏玉真目光在儿子通红的耳朵和养女绞紧的衣带上扫过，了然地笑了笑：“冰岛气象局发来预警，后天可能有暴风雪。”
她递过文件夹，“所以航班改到今晚九点了。”
“今晚？”顾云归声音陡然提高。
方厌青也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这么快...”
“快去收拾行李吧。”苏玉真转身前意味深长地说。
房门再次关上后，沉默像蜜糖般黏稠地蔓延。
方厌青低头摆弄着剑穗，流苏在她指间绕成一个个小圈。
“那个...”顾云归清了清嗓子，“我帮你拿耳钉？”
方厌青摇摇头，突然站起来。
练功服水袖随着动作扬起，带起一阵沉香的风。
她转身时发丝扫过顾云归鼻尖，留下若有似无的桂花头油香。
“我自己去。”她走到门口又停住，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哥...今晚帮我戴，好吗？”
没等回答，少女已经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窜了出去。
顾云归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
窗外，莫奈不知何时溜走到了花园里，正把苏司遥晾晒的丝巾往自己脖子上缠......